“啸——”天空乍传来一声清脆鹰鸣。
这声鹰鸣来的突然,调子又绵长,整个京城的人,不管是茶馆里说书的,还是宴席觥筹交错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听听声音的来源。
听来听去,发觉是盛喜坊后庭的厨房传来的。
上炎军得知消息火速赶到盛喜坊,坊主姬少雅正斜躺在软榻里,墨发倾斜,凤眼轻挑,手中的折扇一收,道:“真是奇了,咱们坊院里连只家巧儿都没有过,厨房里哪来的鹰。”
他懒懒的起身,下人连忙把鞋子帮他提上,鎏金红袍随之垂下,袍子上绣着绛紫牡丹花。
“啪”得把扇子一打,姬少雅目光扫过黑衣肃杀的上炎军,瞥见打头的是与他向来不对付的薛玉,想这薛玉是来公报私仇,讥讽一笑说道:“薛统领随我到后厨看看便是。”
薛玉自是将姬少雅的讥笑看在眼里,满是恶心的看着姬少雅脸上堪比舞女还要浓厚的妆容。他生在武将世家,性子正直又倔强,沙场搏命几载,他觉得姬少雅是他见过的最做作的男人,没有之一。
尤其是刚刚姬少雅起身还要别人给提鞋子,薛玉就想你是没长手还是半身不遂啊,大男人连穿鞋也要别人伺候,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姬少雅在前面慢慢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恰看到薛玉正在作呕的表情,一直慵懒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语气带刺:“我家盛喜坊是陛下钦定的面食坊,这蒸笼中的糕点呀,脾气冥顽不化,最讨厌一身汗臭的粗人去扰它们。我劝薛统领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免得让面团儿笑话。”
“哼,”薛玉嗤笑:“我自己去便是,哪来这么多阴阳怪气。”
姬少雅听后翻了个白眼,继续穿过长廊,拐了十八个弯才走到后厨的门前。
薛玉上前,使劲一推门,一看屋里空无一人,只有蒸笼冒着白汽,灶下火焰烧得柴噼啪响,除此之外,连糕点的香甜都没有。
都在偷懒?薛玉满腹疑惑,问道:“你们盛喜坊平时都不做东西么?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姬少雅又翻了个白眼,说:“前屋没有人,就不会掀开帐子看后屋?脑子呢?”
薛玉一看,屋子尽头果真一大片绸缎垂下,这屋子太大,他没想到还有后屋,只当那绸缎只是幅画了几朵大红牡丹的画。
就在他走过去要掀开帐子时,一个姑娘正从帐后出来,他的手正好摸上姑娘的头,薛玉还没看清这姑娘是谁,手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大胆薛玉!”姑娘发话了。
薛玉反应过来一看,正是当今龙皇上炎翼。
上炎军本就是京城皇家亲卫,薛玉每次工作失职都能被上炎翼叨叨上半天。
“愣着干什么,不跟孤王行礼,还摸孤王的头?!”上炎翼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生气。
“哦,哦哦,薛玉拜见龙皇陛下。”薛玉赶紧拱手行了个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上炎翼不依不饶,想要问个明白,又恼怒薛玉凭借身高优势摸她的头,语气冲冲的。
薛玉无奈,每次见着姬少雅都没好事,看龙皇这样,回去少不了罚他俸禄,再叨叨他几个时辰。
他恭敬答到:“回陛下,方才一声鹰鸣响彻京城,声音之大满城皆闻,薛玉按陛下的意思才来看看。”
上炎翼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抹了把脸说道:“你查清楚是在这了?”
薛玉回答:“百姓和上炎军都听见是从盛喜坊后厨传来的。”
上炎翼说:“这里便是盛喜坊后厨,但按照你赶来的时候,这里都只有孤王一人。”
她顿顿:“是孤王下的禁令,京城半年之内不准养鹰。所以这里确实没有你说的鹰。孤王一直在这里,也没听到你说的鹰鸣。”
“没听到?”薛玉疑惑,满城皆闻的叫声,却在叫声来源的地方,半点声音没有?
姬少雅此刻还在玄关外半倚着门,也说到:“确实没有。坊里的人都没听见。”
上炎翼看向姬少雅,眨眼蒙圈半天,才说:“好了,孤王知道了。薛玉你再仔细查查这件事吧。”
说罢颠颠的走了,步子有些快,上炎翼想想薛玉的描述,觉得心里发怵,一跑一跳赶快到了人多的前堂。
边跑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看那两人跟上来没有,怕他们落下了就消失了。
薛玉看到上炎翼边走边回头的动作,心里十分感动,要知道,仆人给主子办事还被主子惦记着安全,那是能感动出一堆死士的。
他决定要去当个死士!
上炎翼跑到前堂,看见热热闹闹的,上炎军黑衣站了一片,盛喜坊对面,是个茶楼,说书的听书的,看见有官家热闹,不看白不看,反正不要钱。
众人正一心瞅着上炎军薛统领和姬坊主出来掐架呢,却远远看见一个脸上、身上都是面粉的小姑娘跑出来,扎着双团髻,一双翦水秋瞳,软乎乎得像刚摆上的雪媚娘。
姬少雅在后面唤她:“凌霄儿,稍微在里面点儿。”
姬坊主家的小丫头?众人看她还没看够呢,上炎翼就乖乖站到玄关里面去了,吃瓜群众咂嘴,坊主太小气了嘛,金屋藏娇都不带给看一眼的。
薛玉准备带着上炎军离开,跟姬少雅几个互翻白眼几个回合输了,见上炎翼自己躲在一边不说话,上去行了个礼,收兵。
“慢着!”
茶楼二层突然跃下一个人,喊声嘹亮,底气十足,插着腰昂头叫板薛玉。
这又是哪路神仙?薛玉看着眼前这名男子,面貌英俊帅气,二十来岁的样子,尚未褪去年轻人的虎气,却给人堪破大道之感,只是气场,就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