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芩真真才拿起酒壶。先是自己喝了一口,而后一点一点地撒进了土里。
“你们泉下有知的话,还,我姓芩,名诗怡,淮宁县人。今世之仇,我替你们报。来世之恩,我也会还给你们。如果我也死在了那些恶贼手中,希望你们,不要恨我。”
“何苦说这些呢,人,不是你杀的。”李旦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还真怕这要强的姑娘,一个想不开,跪死在这里。
芩真真并未答话,又过了两分钟,才肯起身。
“因我而死,便是我之业障。即便逃得了这一世,也躲不开下一世。怕只怕,这一世,我没命报仇。”
女子目光锐利,背对着晨光,遥望西北。大山的那一头,正是淮宁县地界。
“你肯定很想知道,我与神机山庄的恩怨……其实没有多复杂,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罢了。”
芩真真说到这,转身望向李旦,猛然跪了下去。只见她神情凝重,目光决绝,吓得李旦想去扶,却又不敢上前。
片刻后,女子已经磕完了三个头。
“救命大恩,此生难报。三拜过后,或成永别,望前辈恕真真无礼。”
女人说完话,旋即起身离去,脚步飞快。路过屋前时,饼干刚好背着竹篓出门,顿时吓了个踉跄,差点就被门槛儿绊倒了。
这姑娘,好大的杀气!
李旦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你不是叫芩诗怡吗?”
“那个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声音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群山间。身穿花布衣裳的冰冷女子,终是不见了。
“芩真真?芩真真也挺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看得清呢?”李旦摇头苦笑,回过神时,发现饼干正垫着“脚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
“干啥?”
“你咋让她走了哩?是不是故意气她了?老板我和你
说,这做人和做熊一样,都得厚道。她一个弱女子,荒山野岭的,再遇到坏人可咋办?啊,咋办呀你说?”
“她是弱女子吗?”
“不,不是吗?”饼干有些迟疑,似乎回想起了昨晚的遭遇。不过眼珠子转了两圈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多好的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你简直是个木鱼脑袋。唉,可惜了,我只是一头打工熊,要不然昨晚就……”
“昨晚?”
一想起昨晚是饼干给芩真真换的衣服,李旦瞬间脸黑。自己当时咋就这么傻,居然会听信一头熊的谗言?
说什么不穿衣服睡觉,肯定会生病的。为了姑娘好,本熊熊只能勉为其难替其更衣了。
这他娘的是头熊该说的话?成年了吗?
先盖个被子,第二天醒了让她自己找衣服换上,不行?
“靠,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小色胚,别跑!”李旦追着饼干狂揍,奈何小熊放开腿脚跑路,简直比马儿还快。不过片刻,就到数百米开外了。
当天辰时,李旦一行便匆匆离了小村庄。暴雨后的山路,异常泥泞。为了避免撞上神机山庄的人,李旦决定先折回南山县,休整一两日后,再出发。顺便购买一些符纸,炼制成符箓,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果然是再对不过的老理。
淮宁县与南山县相邻,李旦刚进城门,官道的另一头,就疾驰过数队人马,皆是行色匆匆,扬着漫天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