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30分,Waldorf酒店公寓顶层。
萧尧从窒息的边缘醒来,他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洒在床尾,空气净化系统发出轻浅的呼吸声,床头灯暖黄的亮光像是这昏暗空间里一颗安静跳动的心脏。这不是部/队的宿舍,不是萧家公馆的卧室,也不是哪位叫不上真名的女伴的香闺。他穿着干净的睡袍,空气里没有了烟酒味道,只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阿锦!
他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他不知道见到她要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可是这一刻,他只想要确认昨晚所有的温柔和冷漠,声音和气味,不只是梦境。
-
“刘海有点儿长了。”
“是吗?”
“做手术不碍事儿吗?”
“会扎进手术帽里啦。”
-
裴锦年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玄关说话,一只漂亮的德国牧羊犬坐在两人中间,大尾巴在地面上轻快地晃动。听到声响,两张略有些相似的面孔转过来。
“醒了?”裴锦年问。
“啊,是的。昨晚,真的很抱歉。给你,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萧尧从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想要走出那扇门,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穿着睡袍,于是只能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吐在衣服上,只能送洗了。”裴锦年解释,“你要清理的话,客卧也有盥洗室。”
“啊,好的。”他在关门前望向那个靠在门边的年轻男人,准确点说是有点儿猫背的少年。他穿着舒适的黑色线衫和麻布裤子,灯光在他细长挺拔的鼻梁上留下阴影。他的黑发柔软凌乱,刘海是有些长了,遮住了那双小狗一样的琥珀色眼眸。
萧尧赤脚站在花洒下,那个少年的脸那么熟悉,他却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
-
裴锦年穿着纯白的棉质T恤站在料理台前,咖啡“咕噜咕噜”地沸腾着,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那位少年已经离开,餐厅里只有他们俩,于是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
“喝咖啡吗?”
“嗯,谢谢。”
她把盛着咖啡的白瓷杯放在萧尧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初冬的阳光的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她黑色的瞳仁里。
“那个,昨晚真的很抱歉!一不小心喝多了,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裴锦年摆摆手:“不是道过歉了吗?而且是司机把你背回来,衣服是周恕给你换的。”
“抱歉,你的男朋友没有误会吧?”
“男朋友?”
“刚刚那位,是位医生?”
“你不记得他了吗?那是我弟弟。”
“弟弟?是,是裴翎阿姨的儿子吗?”
“嗯。”裴锦年喝一口咖啡,蒸腾的热气掩盖了她晦暗不明的表情。
“她现在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吧。”
“怎么会这样呢?医生一时失误发生了医疗事故,也不是不可能啊…”
-
“医疗事故?”
-
“裴翎阿姨,不是因为手术失误被吊销了医生执照,才突然…”萧尧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比“疯了”更委婉的表达,“才突然得了精神疾病吗?”
裴锦年的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我的小姑姑,出了医疗事故所以疯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幽暗的火焰,“那我的父亲呢?因为他以权谋私,私生活糜/烂,所以才落得车毁人亡,身败名裂吗?”
“阿锦…”萧尧不明白她为何发怒,神色慌乱。
“你的父亲,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吗?”裴锦年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那一瞬间,她终于取下温和的假面具,露出了疏远又讥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