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眼帘抖了抖,李卷云性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激得直冲脑门。
曾几何时,她被人如此奚落过。
可为何,她愤怒之余,却生不出恨意来?
明明自己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明明连景哥哥都未曾见过她这副样子。
手指陷在松软的泥土里,看着地上的泥尘,知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
李卷云,女儿家的脸面就不重要了吗?
“你还是赶紧起来吧,这里越是久留,对你这样的小姐来说更是不堪。”华西决抬头看着天上的雾气,隐约间似看透了一切。
“不劳你费心了,”李卷云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垂下眼不去看他,“走吧。”
“呵,讨厌我?”华西决冷冷一问,也不催她赶路。
“不是。”李卷云跳了两步,保持平衡。
华西决目光下移,看李卷云的脚:“还不错。”
“可以走了吗。”单脚在原地站着对她来说是种酷刑,可现在她只能跟着华西决。
直觉告诉她,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有办法带她从这儿出去。
若是遇上别人,她定能忍一忍自己的脾气,可偏偏遇上的是这么个铜墙铁壁,她连装温婉可人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了。
“话说,带你出了墓魂阵,你要怎么报答我?”华西决朝李卷云身后看去,光线似乎从那边黯了过来。
果然有条件,但她此时也别无选择:“你想怎么报答。”
“华家的婚事,如期举行。”
华家?
李卷云皱起了眉。
他是华家的人?
他可千万别是——
这么一想李卷云就看到华西决扯唇笑了。
他娘的……怕什么来什么。
“如何?”华西决看她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份,好整以暇地问道。
如何?
她能如何?
如果他就是华家二公子,那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听说娶的是侧室,”李卷云坚定地抬头,“我不做侧室。”
“哦?”像是洞悉了她一般,华西决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想做正妻也不是不行。”
“我不是这——”想解释,可本就是个拿来搪塞的借口,还能扯出什么理由来解释?
再看一眼华西决,这个男人她确实糊弄不过去,他将自己看得明明白白,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你真是华西决?”这个名字是除了高景行外,给李卷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婚约的束缚者,如今锁骨处的疼痛,让她对这个名字更为深刻。
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剑,剑尖抵在李卷云的锁骨处,刺破了皮肤见了血:“这个名字,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好,只要你解除婚约,我就当从未见过你,咱们互不相干,”既然隐瞒终究是浪费时间,李卷云决定破釜沉舟,“我心已有属意之人,你娶了我也是白娶。”
短剑倏地收了回去。
李卷云以为华西决被说动了:“今日救我的恩情,我会还你。”
“别了,”华西决几步上前就将李卷云扛到了肩上,“这可由不得你。”
也由不得他。
转身抬步就走,李卷云挣扎着想要下来,华西决一掌朝她大腿处打了下去。
“再动试试。”
“可是!我自己能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怒意,可这儿被扛着,先不说胃被顶得难受,这姿势……太羞耻了!
“照你这走法,就得在这里过夜了,你要想住下来,再乱动一个试试。”话音落,背后一阵没了声儿。
华西决呵笑一声,颠了一下肩上的人儿,继续走。
抬眼看了看四下环绕的白雾,辨别了方向继续走去。
此时博胜楼顶层,霜凉已经退到一侧的美人塌上翘腿歇着了。
良夜还在栏杆边朝下看着。
雾气浓重,良夜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那二人的神情。
“师兄,华西决直奔出口去了,”良夜对照了下手里的地图,不由感叹,“他将所有陷阱都避开了!”
霜凉不以为意,翘着腿晃悠悠地在榻上假寐:“墓魂阵都是他家的工匠设计的,他不会出来才是怪事。”
良夜霎时将目光转了过来:“这么说,这个局只是为了困住李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