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胖栀兢兢
雨打芭蕉,洇湿轻寒。
故衣街上,一袭青衫的男子手执一把墨竹油纸伞立于李府门前。
他昂首,见牌匾金灿恢弘,琥珀眸光异常平静。
良久,行人渐消,他终于扣响李府大门。
开门的是府中小厮,见来人青衫洗得发白,不像富贵之人,又叫油纸伞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小截冷白下巴,遂语气不善道,“你是谁?来李府作甚?”
青衫道,“澹台之,来赴婚约。”
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昂扬了语调问,“什么?!”
青衫坚定,不动声色抬高伞柄,琥珀色瞳眸直映入小厮眼帘,“澹台之,来赴婚约。”
小厮本以为他是哪里来的疯子,作势就要将其轰出去,却在见到澹台之的样貌时,恍惚间丢了片刻神。
他还没见过如斯俊美的男子,便是醉香楼的花魁都较之不过。眉眼狭长,丹唇轻启,被雨水润湿的一绺墨发服帖地贴在脸侧,让人萌生无限怜意。
可他的眼神却不,他的眼神阴郁淬寒,甚至藏着几分凶狠,好像不满于才刚小厮对他的轻蔑与不屑,更恨于小厮丝毫不加掩饰地探究与观赏。
他讨厌这样的注目,但他的面皮依旧冷清寡淡,不见眸色,却瞧不出喜怒。
小厮不由得抖了个机灵,回神过后眼神飘忽于脚前的青石板路,悻悻道,“我这就去通传,你且等着。”
半柱香后,小厮簌簌而归,看向澹台之的眼神多了几分奇异,他探手躬身,终于有了几分尊敬,“澹台公子,夫人有请。”
——
折月轩
云微凑到小池塘前,学着浮头的金鱼吐泡泡,偶尔还朝它们做做鬼脸。
小池塘里金鱼活蹦乱跳,似与坠落成注的雨滴嬉闹,逗得云微咯咯笑。
没一会,那厢月亮门外,青杏风风火火跑进来,全然没个丫鬟样,“姑娘姑娘!不好了!您的未婚夫君找上门来了!”
云微偏头,惊奇道,“谁?”
青杏气喘吁吁,眼睛瞪得溜圆,“老爷当年给您指腹为婚的夫君!澹台之!”
这桩婚约云微知晓,也听过未婚夫君的名字,她老早就对澹台之生出好奇,也知晓将来她要嫁的人是他。
才刚及笄的姑娘听说未婚夫君来了,难免好奇,“我想去瞧瞧。”
青杏却道,“您不能去,男女有别,况且,况且,奴才刚瞧过了,穿得破破烂烂,不像富贵样。”
云微越发激动,忙道,“穿什么有什么打紧?模样呢?模样生得如何?”
青杏有些蔫,“奴只瞧见了背影,没见到真容。”
云微想想说:“那我更要去瞧瞧啦!快带我去!”
云微撩起裙摆,迎着细雨,忙不迭冲了出去,后头青杏措手不及,一面招呼,一面抄起一旁侍女的油纸伞也跟了过去。
——
李府正堂,澹台之已等候多时,那厢李夫人庄子衿亭亭款款而来,落座后方掀起眼帘望了一眼澹台之。
“你就是澹台之?”
庄子衿声线硬冷,不自觉带着一股大家族的主母威严。
澹台之却不为所动,他将腰板挺直,不卑不亢道,“晚辈正是澹台之。”
庄子衿佁然不动,“听管家说,你是来赴婚约的?”
澹台之静默片瞬,说:“是。”
庄子衿容色冷峻,面无表情说:“坐吧。”
哪知她话音刚落,便见门口芭蕉叶后鬼鬼祟祟两抹身影。
正是云微和青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