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一听也是,若是不换,穿这一身湿漉漉的,与先生席地而坐也甚是不妥!索性大胆一次,接过长衫,告了罪,就依言进了静室。
见静室也甚是简单,沿墙角一套铺盖,一个小矮几,几上一盏油灯,一边墙角搁着另一套铺盖,却是卷了起来,想是管事的,另一头两个箱子,一个五斗橱。
许宣没想到,先生的居室竟是如此简单,想起夫子的五开间大敞花厅,三开间的书房,各色摆设…
又一想,先生这是借居净慈寺,寺院里的屋子自然要狭小些,便也释然。赶紧收拾着换了衣裳,出去见过先生。
章先生打个盘腿,坐在蒲团上,指了指长案上一个小碗道:“是姜汤,快喝了!梅雨天要来了,我叫人备了姜汤,配着茶喝,祛湿气!”
许宣躬身谢过,喝下姜汤,身上暖了起来。
轻声道:“今日阿姊想来进香,某就顺道,来看看先生,没想到,竟下雨了!阿姊说答应了菩萨的,下刀也要来,还好李家哥哥叫了马车,雨也不大,一路也还顺利!”
“你家阿姊呢?”先生随即问道!
许宣忙回应:“在诵经堂里,听师傅们讲经说法呢!”
章先生这才安心道:“那就好!那你也别多坐,诵经堂那边好了,你就陪着你家阿姊家去吧,这雨可说不准何时下,早些回去才好!”
又传了管事的,叫去问了知客僧,诵经堂那边结束了,传个话来!
许宣又谢了一回!
才坐下,抬眼却见,章先生长案上晾着的一份经卷,竟是用飞白抄了一份《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不自禁就被经卷吸引,只静静看那一手字去了!
章先生眼见着,嘴角轻轻浮起一个弧,也不言语,且由得他看…自家在一旁接着点茶…
直到小茶盏搁到许宣手边,许宣急忙告罪道:“某太失礼了!请先生恕罪!”
“无妨!汉文喜欢飞白,也练了些日子,你看…这一手飞白如何?”章先生端着茶盏,笑问道。
“飘逸灵动,姿态万千…只是…某不太懂…仿佛…过了些…某不太懂!某胡说的!先生勿怪!”许宣又想说,又怕自己这点能耐,若是说错了,在先生面前,岂不是个笑话!再说这字,比夫子的自是不如,可比自己的,却是好的太多了!
章先生却柔声道:“无妨!确实是过了…写这经卷时…某尚年少呢…”
许宣一惊,脸嗖的红了起来!自己竟胡乱品评先生的字!心慌的不行!抬着茶盏,都不敢喝茶了…
章先生却浑没知觉,依旧笑着柔声道:“某也是前几日与你说起飞白,兴之所至,这几日就翻出以前写的。说来也巧,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却正好带了友人的一卷经,还有自己当初临他的一份摹本。”
许宣这才发现,经卷的纸张已微微发黄了!见先生压根没在意自己,这才吁了口气,安下心!
章先生起身,自书架上取下一个小包袱,解开包袱,露出一个细小匣子,打开小匣子,取出一个手卷,再轻轻打开,那模样很是慎重!
许宣看着,都不敢伸手,只微微附身看去…
又是一幅《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纸张更黄了!可是…那字!那字!那字!!
与夫子手稿上的字,竟有八九分相似!最后一二分,却是越发精湛!竟是比夫子手稿的,更要简洁些,却更有余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