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呜!”
山谷回荡余音。不过这一道声音是个男的。
张铃铛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蜿蜒向上的阶梯,被一块大大的石头挡住了远眺的视野。张铃铛跟边上的玉媚娘说道:“能不能等?我想把公主先送回去。”张铃铛浑身的伤痕结痂又崩裂,几处流出血液。张铃铛已经疼得麻木了,她失去灵气稚气的眼瞳,盯着问道。
玉媚娘勾了勾唇角,“那你可就找不着奴家了。”
张铃铛眨了眨眼睛,有风沙吹进了她的眼睛,她不得不抬手揉了揉。
“奴家厌倦造恶了——”
玉媚娘抬手取开张铃铛的手,替她猛地吹掉眼底的沙粒,闷闷不乐的道:“奴家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还有没有其它的活法,可以活下去。”瞧见张铃铛眼中浮动泪花,玉媚娘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一边往蜿蜒向下又陡又险的石阶底下走,一边说道,“世上何处才有解我身上合欢丸的解药?我不要下地狱,我不要来生来世,再与合欢教教主有任何的瓜葛;不要来生来世,再与醉香楼花魁玉娇娘成为母女。情愿我是孤苦无依的孩子,情愿我是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媚娘!”
咚咚咚——
褚萧带着李月华摔了下来。
褚萧忙不迭爬起身,狼狈去追头也不回的那道身影。
褚萧眼见追赶不上,牙一咬,就地滚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褚萧看到了闪至树旁的玉媚娘。他摔得满身泥巴落叶,眼睛却一点点亮起了笑意,“媚娘。公主同意让我娶你进门了!”
玉媚娘款步走近,罗裙荡漾,风吹起她身上特制的合欢教勾魂摄魄的药粉香气,“褚萧,你听清楚了。奴家五岁那年,合欢教老教主把奴家关起来,玷污了奴家。十岁那年,奴家遇上仙成,他跟你一样有一双很澄澈的眼瞳;也是十岁那年,仙成被老教主弄死了。奴家这一生若有爱,便只会爱那一人。因为他会死,是为了把牢笼打开,要放奴家离开。奴家只愿余生,潇洒自在,不受任何人囚禁。”
褚萧落掌支撑起上半身,缓缓地直起身,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也想……我……放你离开……”褚萧尝到了嘴里的苦涩,“我……我陪你……你也不许吗?”
玉媚娘缓慢地点点头,“不许。”
褚萧咽了咽卡在喉咙里的悲伤,“我……我跟你过去……不相干……也不行吗?”
玉媚娘缓慢地伸出手,冰凉的指腹轻轻地抚摸褚萧的眼睛。她牵起唇角笑得温和,眼瞳空灵而又暗淡,“褚萧,你跟仙成的眼睛,太相似了。他若是长大成人,也是会和你一样成为美如玉的俊朗公子哥的。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奴家会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
褚萧胸口锐利的疼了一阵。
疼得他不得不伸出了手,攥住玉媚娘冰凉的手,死死地摁在左胸膛上。褚萧的鼻音很重,眼底剩下一片灰暗:“媚娘,我胸口疼。”
玉媚娘抽回了手,拿一双凉薄眸光瞧他,“奴家阅人无数,不屑困守于你这个呆子身边。”
褚萧闭上眼睛,一脸灰白。
玉媚娘没有再回头过。
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木小道间。
公主李月华在台阶上摔得疼,被搀扶起来,趴在膝弯上,低低的啜泣,哭的耳根子烫红。
这一日的阳光又偏偏出奇得明媚灿烂。
张铃铛蹲坐在一旁,守着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