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柘愁容满面地仔细查看着手里的图纸。
泛黄的纸面上是一个用红线描画成的古怪阵法,除了弧线周围的上古文字,那密密麻麻地咒文中央的图案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一个婴儿被四周红线缠绕着四肢,额头间贴着个符箓。
直看得有些让人心惊肉跳。
“这是抵命阵,是邪巫之法……”参商喃喃道。
半柱香前,两人便回到神树下,同参商一起查看这些图纸。
指尖停在图纸两侧用黑墨撰写的文字,参商眼眸逐渐变深:“这两方,是换命立誓的对象。”
“一方是祝司白鸾,而另一方……”
参商看向白柘,一字一句地挤出名字:“郁廷煊。”
“乾安帝。”白柘若有所思。
接着,白柘慢慢走近有些失神的谢予迟:“我就说身为祝司之子的你怎么能活下来!原来是同别人交换了命格!”
“祸疾一旦上身,便是必死,但乾安帝同阿姆做了交易,让郁景治代你承受咒罚。”
饶是不知婆罗神树的诅咒,谢予迟也猜到了七八分。
“郁怀瑾才是乾安帝的血脉。”谢予迟补充道。
“难怪,难怪!”白柘忽然激动起来:“他自然也不舍得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就这么死去,于是在施阵时,他带来了郁景治,但郁景治并非乾安帝的血脉,于是阵法出了差错,祸疾一分为二,郁烨也承受了咒罚。”
“可交易毕竟是交易,乾安帝得到了什么?”
谢予迟脸色煞白,死死盯住白柘手中的图纸。
“我曾听长老们说过,白鸾长老她……曾偷留过禁药……”参商倏然出声。
真相渐渐抽丝剥茧显露出来,谢予迟周身寒意愈深,他眼神恐怖,却夹杂着丝缕交错的痛苦与无助。
原来郁烨所有痛苦的祸端,竟来源于本不应该留存于世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曾痛恨于上天剥夺去自己的一切,没成想他才是作恶掠夺的一方。
他本该对郁烨好一点,再好一点,将整个人生归还于她!
谢予迟握紧了拳头,倏然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白柘连忙追上。
“兵符既得,我自然要回楚颖即位。”
白柘静静看向谢予迟,目光似有不甘,可不过一瞬,他便释然似的笑了。
“对,这才是她所希望的。”
可三日后,谢予迟还是出现在了晋雍边境。
风卷起地上的尘沙,又将其重重拍打在刀痕斑驳的城墙上,望向漫无边际的戈壁滩以及孤零零的边城,谢予迟骑着马,看着前方几个黑点逐渐向自己靠近。
不久前他便得知郁怀瑾已顺利即位,想必诸事了结之后,自己兴许能见晚晚一面。
届时她生气也好,冷待自己也罢,甚至是再受她一箭,也是甘之如饴。
但若是如她所言永不相见,再无瓜葛。
想到这里,谢予迟冷冷凝视着对面晋雍地界内的边城,缓缓勾起一个阴沉的笑容。
“殿下!”
孙骁的声音让谢予迟回过神来。
“如何?”谢予迟问。
翻身下马,孙骁立刻跪在沙地上,声音颤抖:“他……他们说,景宁公主因祸国谋逆之罪,于天牢自尽而亡……”
“不可能!”谢予迟从马上下来,一把揪住孙骁的衣领。
“是谁这般胆大妄为造谣!”
“殿下……”孙骁抬起头,眼神慌乱:“恐怕是真的,蒋大将军前日才带着公主灵枢,返回西境,据蒋家那些军士说,公主想葬在幽州,此番举动是为了却她的心愿……”
“不!晚晚不会死的!”谢予迟一把推开孙骁,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去拉住缰绳。
孙骁站起身,连忙去扶谢予迟,只见他双眼充血变红,所有冷静自持瞬间分崩离析,他麻木地攥紧缰绳,翻上马背。
“若是宫里再来人催,你便同戾风将谢琉绑回去即位。”
见谢予迟调转马头,孙骁连忙问:“殿下!你要去哪里?”
“她还在京雍城等我。”
余留这一句话,接着马蹄扬起沙尘,谢予迟便驾马朝城楼关卡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