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淮垂眸,未向那紧闭的房门投去一点目光,只是忽视杜府下人投来的疑问目光,挺直了脊背跪立在地。
伴随着阵阵聒噪的蝉声渐歇,日头慢慢落下天际,夜间的虫鸣此起彼伏,茂密竹林树丛中,不时有阵阵凉意袭来。
白日本来是个阴天,可到了夜间,这空中的云层却慢慢浮散,露出点点月光撒在地上,银白色一片,让人冷不防地想起秋日清晨的冷霜。
在戾风的陪同下,谢予迟今日出府逛了一圈,傍晚才回府,这还是戾风担心他胸口的伤劝导多次,又拿自己先行回府留他一个路痴在外做胁迫,才没让人一直逛到夜市去。
房间内又重新被装饰一番,谢予迟才堪堪满意,来到庭院中散步,他望着这满园花草,心中五味杂陈。
也没过几月,这原本都是枯枝败叶,荒草丛生的院中便被戾风打理地井井有条,而且……种上的各类花草争奇斗艳,似乎一点都不输御花园的花样种类。
戾风几乎将赏赐给郁烨的花都给弄了过来,因为郁烨不喜那些东西,书墨等人又无心看管,常常任这花草枯败凋零,所以戾风才将那些名贵的花草搬回沁央阁,细心照料之后,还真的救活了几株濒死的花束。
细细算来,戾风跟了他十年之久,也跟着他无欲无求了十年,如今除了完成他布下的任务之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摆弄花草上面。
可能是为了照顾到谢予迟特殊的强迫癖好,戾风还特意左一盆右一盆,连花的颜色都摆放地十分对称。
看得久了,谢予迟忽然释然,虽然他对养这些花草不甚有兴趣,但打理这些亦能平心静气,有益神思,倒是好事一件。
“公主,戾大哥让我来唤您回房换药休息。”闫凌上前行礼。
“好,那……”
谢予迟的话还未完整地说出口,便听见闫凌接着道:“戾大哥还说今日公主并未在府上,所以他会唤些有经验的侍女为公主换药。”
哪有什么其它侍女,谢予迟一般不许旁人近身,而且自己还需保守本为男身的秘密,怎会轻易让人给他上药?
“景宁公主去哪儿了?”谢予迟蹙眉,疑问出声。
闫凌摇摇头,无奈道:“回禀公主,我们也不知晓,只知您旁晚回来休息之时,公主已经离府了。”
谢予迟一言不发,脑中已经浮现起好几处郁烨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是一个个寻去太过浪费时间……
刘章和一事已经了结,郁广冀尚未回京雍,她一直暗自担心的刘媛也托了郁怀瑾送药,那么如今只余留一个可能性……
“闫凌,将戾风唤来,我们出府。”
“公主!您的伤本就未痊愈,下午又出去逛了这么久,这折了的骨头也不经这般折腾啊……您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要做什么,明日也不迟啊……”闫凌低声细语的劝话。
“给我换药的人都没了,你说迟不迟,嗯?”谢予迟对着闫凌似笑非笑道。
这会换药的这么多,长玥公主就偏生要景宁公主去换,这不是存心闹腾人家吗?
闫凌对谢予迟与郁烨的不合程度又有了一个了解,但更多的是觉得这长玥公主似乎是在存心找景宁公主的麻烦。
可既然如今长玥成了他的主子,那她下的命令不得不从,闫凌无法,也只得乖乖顺顺的去寻戾风,希望他能劝导这长玥公主一二。
只是最后他没有想到,就连他的戾大哥,也是不能动摇谢予迟想法半分的……
这景宁公主府内有人在匆匆忙忙地寻郁烨,可这正主却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来到了杜府上。
郁烨被带进杜府大门之时,还是杜夫人的贴身侍女带的路,听起郁烨问起夫人尚在何处之时,那侍女便有些为难,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神情。
“夫人……呆在卧房里不愿出门,还请公主赦免夫人怠慢之罪。”
“孤自然理解,还请杜夫人多注意身体。”郁烨回答。
“其实……”那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是有什么难处,你直说便是。”
听到郁烨这话,侍女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她朝着四周巡望一圈,这才低声说话:“今日上午那刑部的廖大人来了,说什么都要挖杜相国的坟,开棺验尸,夫人不同意,他便一直在夫人门口跪着,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郁烨了然,便接话询问:“你是想让孤去说道说道,叫廖云淮早些离开?”
“公主独具慧心,又能言善道,还请公主顾念夫人身子,帮夫人这一个忙。”侍女说着,连忙跪下见礼。
“倒不是孤不愿帮。”郁烨略顿半响,平静出声。
“一来这廖大人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倔脾气,孤去劝导也无甚作用,二来……他此举涉及公事,孤无权干涉。”
“公主要去取走相国留下的书籍,还是由奴婢为公主引路吧。”
侍女貌似失落,却还是站了起来,恭敬有礼地为郁烨带路。
郁烨也知晓此番做法双方都会为难,但她作为一个名义上被杜靖伦逐出师门的人,无论站在哪方都尴尬异常,所以她只得旁观,不加以干涉。
而就此案本身而言,廖云淮等人的说法就应仔细斟酌,然后寻找解决之法,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想不出来除了开棺以外其它更好的法子,况且,郁烨也不敢相信杜靖伦还尚在人世。
不得不承认,她对廖云淮的坚持抱有钦佩理解之意,如果换成是她,兴许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正思虑之时,她们几人已经绕过庭院,来到了杜靖伦的书房前。
“有几本书相国放在了不同地方,你且先去照看杜夫人,孤自行寻找便可。”郁烨站在门前,回身说道。
那侍女迟疑片刻,便缓缓应声,随即又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不如皇妹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