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内室,郁烨便被那桌面摆放的白玉刻纹茶杯吸引去了目光,但也只是一眼,她立即就失去了兴致,白玉茶具在素来崇尚青玉的晋雍十分少见,若是碰上,那白玉物件定是有一定年份,但眼下摆放的东西,明显就是京雍私下哪个小作坊烧出来的,虽模样精致,少了岁月的打磨沉淀,也不过尔尔。
不过……让她放上个百八十年,说不定会有些价值。
待掌柜关门离开后,郁广冀一眼便看见郁烨在盯着那茶具若有所思,道:“烨儿喜欢就带走吧,本王购下送于你。”
“谢过睿皇叔,但是这东西不必了,烨儿只是见这白玉少见,故而多望了这么两眼,细看之下,却发现这东西材质取用的是普通黏土,而非高岭土,遇光有些暗黄,便说明烧功也差火候,只有这雕纹还有一丝可取。”郁烨回答。
就这白玉茶具整体而言,只是用普通瓷土烧出的瓷就玉身通透,色泽光滑,应算得上是中上之品,却让郁烨贬得一无是处,可见这郁烨眼光刁钻极端的程度。
在郁广冀打量茶具的功夫,郁烨已经坐定,开口道:“皇叔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睿王妃在这街上购置物件,太久了想必也是累的。”
“既然如此。”郁广冀来到郁烨对面,掀袍而坐,“本王也不同烨儿拐弯抹角。”
“烨儿想对这北蛮女出手,本王自然不会干涉,但明显的多余之举,烨儿还是少做为妙。”
北蛮女,就是对长玥的讽称,既然他已经说到这番程度,郁烨就是傻子也该知道郁广冀当下话中是指得什么了。
“三日前郁明启的瀚光殿秘密处死了个谋士,便是本王的人,他蛊惑郁明启出手本是不易,而此番失利,本王又损失一名眼线。”见郁烨沉默不言,郁广冀接着说话,语气轻缓,但已有了些威胁之意:“烨儿既然为他抹去痕迹,那也只有景宁公主府的人可以为此事负责了。”
“怎么?”郁烨看向郁广冀,眼中浸着冷意,“皇叔想出尔反尔,拿公主府的人做胁?”
“烨儿你该明白。”郁广冀不动声色,“本王需要的是个听话的皇侄女。”
郁烨早就明白,她同郁广冀暗盟的关系早已如履薄冰,这几月来她以封地冻害的原由少给了睿王府的粮草供应,也谢绝了帮他陷害刑部司徒家的要求,这次她帮助郁明启抹去刺杀痕迹,已经触碰到了郁广冀对她的忍耐底线。
轻触那白玉杯,待它清凉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郁烨垂下眼帘,淡言道:“父皇身子骨尚还硬朗,皇叔这就忍不住了?”
就算是在这隔音的内室,郁广冀还是被郁烨大胆且直接的话吓了一跳,待平复之后,他微眯着眼,将手中的假核桃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引得桌面一震。
“郁烨!你怎得如此口无遮拦!”
可郁烨却似忽略了郁广冀的紧张与愠怒,淡定地抬目而言:“若非如此,那皇叔为何要急于扳倒我大皇兄?您比我更清楚,这京雍,到底是哪匹豺狼回来了!”
话已至此,郁广冀也恍然而悟,若现下除去郁明启,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扫平障碍,或许,这番结果也是他乐见其成,坐山观虎斗,随即溅血踏虎尸,占得晋雍这片“巨林高山”。
“就算我并未帮大皇兄收拾烂摊子,皇叔您敢像今日一般向我父皇请去查案一权?用这极为明显的证据揪着我的大皇兄不放?”
加上郁烨方才这一番话,郁广冀已没了当初责问的心思,的确,要是真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郁明启,而他还上赶着查惩皇嗣,明面上是匡扶法治公正,但也是明摆着给皇帝心上留刺。
郁广冀将手里的假核桃放进怀中,持杯而坐,沉默思索了半响,又试探性问道:“除了这一点,烨儿是否还有其它原由要帮他?”
此时,郁烨终于含着一抹惨淡的笑意抬头,与郁广冀对视,“大皇兄曾答应我,能助宋澈那个半点墨水都无的废物坐上吏部长司的位子。”
郁烨的这个回答倒是让郁广冀出乎意料,他没想到,郁烨对宋澈竟已如此上心,不过他心下明白,郁烨的此番做法也确实顺理成章,毕竟作为堂堂大雍长公主,谁也不愿自己的驸马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小剧场:
郁烨:你不是路痴的话,就自己回去。
谢予迟(长玥):当然,如此甚好。
于是郁烨前面走,后头就跟了个貌似在逛街却不时用余光瞟着郁烨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