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吴恙记得。
太元城巡防营统领,赵庆之。
黎元王朝正五品将军,节制东域太元城内巡防营三千甲士,维护东域太元城秩序。
太元城乃是东域首脑之地,老爹吴起既然敢将这一座城的生死安危交付于他,可见对其的器重与信任。
只是王府倾覆之后,吴恙不知道赵庆之还有没有保住对三千巡防营的节制。
见到老爹的忠勇旧部,吴恙正要伸手打个招呼。
威风凛凛的赵统领却是对自己熟视无睹,骑着马径直从自己身旁走过,连看也未曾看上一眼。
吴恙脸上刚浮现起来的笑容,渐渐尴尬的凝固。
“宁王世子殿下,太元城内便纵容手下舞刀弄枪,怕是不妥吧?”
赵庆之对吴恙熟视无睹,迎头对上宁王世子李楷,照样也没有半分的客气。
李楷习惯性的保持那份和煦的微笑,轻轻摊了摊手:“赵大统领,你来得正好,没想到这太元城在你的管制之下,竟也如此的民风剽悍。”
“你看看,将我们的东域世子殿下给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赵庆之这才回头看了吴恙一眼,浑身的臭鸡蛋烂菜叶儿,确实有够狼狈。
搞得吴恙很不好意思。
赵庆之面无表情的又将头转了回去:“我东域大地,民风向来如此剽悍,遇见不平之事,碰见可耻之人,总是要直抒胸臆,不抒不快!”
这番话赵庆之明明是冲着李楷说的,但吴恙总感觉是在骂自己。
看来宁王之流刻意制造的误会,不仅在东域坊间流传,怕是连军旅之中也沸沸扬扬了。
“你赵大统领如今可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李楷摇头笑道:“太元城内,你公然维护作乱刁民也就算了,见着本世子拒不下马行礼,本世子也可以不与你计较。”
“但如今有你东域世子在前,你也敢如此轻怠傲慢?”
赵庆之再次回头看了吴恙一眼,沉吟片刻,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吴恙跟前,一撩后背长长的披风,笔直的拱手跪下:“末将赵庆之,参见世子殿下。”
终于能说上话了。
吴恙赶紧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赵庆之。
赵大统领却是岿然不动,礼节亦然:“末将这一拜,全因你是大将军的公子。”
言罢,自行起身。
随即,挥手指向一旁持刀在手的马夫胡全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于大街上公然拔刀亮刃,是谁给你的胆子,给我抓起来!”
“赵庆之,你敢?”
向来和煦的宁王世子,一时也大动肝火:“且不说他胡全儿是我宁王府的人,就说今日他胡全儿当众拔刀亮刃,护的是你东域世子,你凭什么抓他?”
赵庆之当即回身望向吴恙:“世子殿下,您是也要护着这宁王府的奴才,对吗?”
“赵统领,我没有……”吴恙着急得一时竟不知如何申辩。
纷纷人潮也向吴恙望来,失望的眼神之中却也充满着期待。
你们这些蠢货,他们说我叛变了我就叛变了吗?
挑拨离间之计没有听说过吗?
哦,我穿得人模狗样一点儿,我就是叛徒了?
我跟那宁王世子同乘一架马车,我就是归顺于他们了?
王府倾覆之下,我一落魄世子,你说我能怎么办?一头撞死吗?
吴恙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激愤,硕大的东域,就没人懂我之苦吗?
唰!
吴恙忽然转身,猛的拔过胡全儿手中的刀。
没有丝毫犹豫。
决然一刀捅进了胡全儿的肚腹,白刀刃进,红刀刃出,生生将其捅了个对穿!
噗的。
流出一地鲜血。
“吴恙,你……”
李楷猛然从车厢中站起,长长的伸着手,脸上尽是震骇之色!
这始料未及的一刀,彻底打乱了他的方寸。
“我以他血证我心!”
吴恙斩钉截铁的冲赵庆之说出了这句话,松开刀柄,一把将胡全儿推倒在地。
人群寂静。
赵庆之抬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世子殿下,不知如何言语。
吴恙从怀中抽出一条洁白的手绢儿,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扬头冲着李楷问了声儿。
“宁王世子殿下,你看现在是抓我回王府治罪,还是带我继续去逛诗会呢?”
李楷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无所谓,就看吴兄还有没有逛诗会的雅兴了?”
吴恙将擦血的手绢儿往地上一扔,爽朗的拍了拍手:“我这会儿感觉爽得很,说不定待会儿诗兴大发,抖落出一篇惊世佳作呢!”
李楷看了看地上已经死得透透的马夫胡全儿,又看了看空空的驾马坐席,轻轻的摊开了手:“我可不会驾车。”
吴恙无奈的一翻白眼。
巧了,我也不会驾车。
太元城巡防营统领赵庆之一撩披袍,弯身拱手道:“末将愿为世子殿下亲驾马车!”
“那,走着?”
当那辆通体朱红,镶金扣玉的富贵豪车缓缓驶出街道。
太元城巡防营二十余骑甲士,迎着落日的余晖,翻身下马,拱手跪地。
齐声道:“末将恭送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