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青年之前的发言,奥里莉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家伙是真的不想死在这里。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会有人来为他悼念,替他伤心吗?
一定有的吧?
现在的他不再是训练营中谁都可以欺负的懦夫。有想要保护的人,有会保护他的人,还有无论什么都能和他共同分担的人,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舍得去死吧?
但是自己不一样。
失去了力量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人真正爱着自己,没有了这份力量的庇护,自己就不再是任何人。
这一点
奥里莉安对着黑暗中的青年,张了张嘴。
“你也是一样。”
口中述说的爱意,从怀抱传递来的温暖,都不过是对遥不可及的那个虚伪存在寄托的想象。不管再怎么肯定,无论重复多少次,因为你口中的我都是虚假,所以你口中的话语也尽是谎言。
自己只是寄宿在他人愿望中的人偶,收到了怎样的愿望,就会做出怎样的动作。
这就是舍弃了自己身份的人偶唯一的作用。
“那个时候,我就想纠正你了。”
奥里莉安藏在黑暗中,脸上浮现虚无的笑容。
“你不是我最讨厌的人。”
自己才是。
奥里莉安爬到杰罗身边,力竭的身体伏在他的身上。
青年的心跳竟有了种熟悉的感觉,尽管已无比虚弱,奥里莉安却仿佛还能听见其中蕴含的对自己的爱意。
感受了最后的安稳后,奥里莉安支起身体,拿起手边的短刺。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这么短时间能领悟“气”的境界。
其实并不是什么“天赋”,奥里莉安自嘲的勾起嘴角只是某个无所不能的剑士从绝龙岭取回了斩龙一族侍奉的龙血,通过特别的仪式注入到我的身体。
那是能让人重获新生的仪式。
如果是自己有什么“天赋”的话,只能是对这些琐事的记忆力。
在脑中温习了一遍仪式的步骤后,奥里莉安将短刺抵在手腕之上。
疼痛一点点钻进皮肤,被黑暗沾染的血液仿佛也肮脏不堪。看着滴在青年唇上的滴滴鲜血,奥里莉安虚弱的笑了起来。
“这样就公平了吧?”
会被悼念的人继续活着,不再被给予愿望的人偶深埋地底。
或许这家伙真的会老实的来给自己献花吧?
那样也好
“至少最后你记得的,都是你喜欢的我”
“气”的运转已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刻,生命的流失让身体近乎枯萎,意识和灵魂似乎已疲惫不堪,幸运的是,仪式已到了最后一步了。
只要将最后的“气”作为种子埋在他的体内,他就能代替自己活下去吧?有了对诅咒的抗性,那家伙的计划也不会轻易实施吧?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不纯的血液能起到多少作用。
淡淡一笑后,奥里莉安将最后的“气”运转到指尖,放在青年瘦弱的胸膛。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聚集的“气”被轻易击散,满是茧疤的手不容反抗的抓住了她。
“你要想死的话,我有很多种方法满足你,但我可不想在祭祀开始前看到祭品有什么差池。”
“如果你不是把我当成增加这家伙受伤的筹码,我也许会更配合一些。”
褐发剑士迎着暗淡的光亮笑了起来:“和会长大人同归于尽不是你的愿望吗?”
“如果是依靠别人的计划我不会有丝毫兴趣。”
卡罗尔笑出了声:“别说笑了,小姐,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角色扮演游戏。如果想活命就跟上我。把你照顾好我的上司会高兴不少。”
奥里莉安想要将手挣脱出来,卡罗尔更用力的拉住了她。
“我不是喜欢被人误会的类型,所以先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靠其他人,或者其他任何东西让会长大人受伤,我想要他成为什么样子,他不可能反抗。我让你陪着会长只是为了唤醒他的神知,然后也是作为这么久交情的报答,让他和心爱的人享受最后一段旅程。”
放开奥里莉安后,卡罗尔拦腰抱起了杰罗。
“毕竟你们一路的恩爱表演,我已经看得够多了。”
顺着斜坡向下,是一个圆形的洞窟。
穹顶上有着类似水底的波纹,波纹中一层一层的荡漾着碧绿光晕。
“不得不说,这个神殿真是简陋。会供奉缇亚拉的家伙大概都是些不懂艺术的穷鬼吧?”
卡罗尔偏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少女。
“小姐也这样认为吧?”
得不到回应后,他耸了耸肩。
“不用再想我身上的生命之水了,刚才给你用的就是全部。”
少女将头转到一边,卡罗尔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建筑。
“就只有几个破柱子,连个浮雕都没有,中间画个圈就是祭坛了?这就是生命女神的审美啊。”
卡罗尔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
“不过,真没想到。神殿的入口竟然在蛛蟹卵的背后,那可是我都不愿意招惹的家伙。”
尽管得不到回应,卡罗尔仍自顾自的说着。
“这里的地形也在教会的魔法中不断改变着,那些刻印可是一段时间就会把位置全换一遍,”他又转过头看向奥里莉安,“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洞穴就全部变了哦”
“你还在在意这家伙吗?”
卡罗尔提了提臂膀下的青年,黑色的鲜血从青年垂下的口中涌出,奥里莉安平静的看着。
“如果他能打败守卫封印的天使事情就简单了,我当然不用做这些麻烦事,但是很可惜,”卡罗尔笑着摇摇头,“天使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只有概念的东西无论被杀多少次都不可能被打败?”
“所以,就算小姐真的迷上杰罗小弟也不要怪我,”走到祭坛中央的卡罗尔将杰罗抛到地上,“给他种下诅咒的不是我,是他的老师,我只是将这个诅咒提前拿来用一用。”
卡罗尔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包裹着破布的圆形物体。随着他的动作,破布被摘下,露出灰白的干枯皮肤。
光秃秃的皮肤上没有丝毫毛发,深陷眼眶的眼珠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真正能责怪我的,应该是杰罗的老师才对。”
卡罗尔将头颅提在自己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抓着已经僵硬的下巴,上下活动起来。
“你说对吧,内厄姆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