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觉得心绞痛。

他侧头看向站在前排已换一身黑西装的宁澈。看到他紧咬嘴唇强撑的表情，他真想走上去让他依靠，想对他说，“你想哭就哭吧，我在。”

夏燃对他感同身受。就像他坚信当年的宁澈对他的灭门惨案也感同身受一样。视线穿过前面一层人缝落到那块崭新而冰冷的墓碑上，与墓碑照片上的那双熟悉慈爱的笑眼相撞。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害怕，怕她认出自己，看穿自己。

对宁澈的妈妈张姨的第一印象是那隆得高高的大肚皮。那是夏燃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孕妇，张姨还把他小手放肚皮上，让他感觉到小宁澈在里面的胎动。

也是她把哇哇大哭的小宁澈塞进他小小的手里，他把小家伙咬了一口，小家伙竟然笑了，他跟张姨相视而笑。

他到宁澈家窜门张姨总是拿出很多好吃的零食把他的小围兜塞得鼓鼓囊囊的，害得宁澈总是双眼发红哭闹着跟他抢害得妈妈总是责备她让小孩吃那么多零食容易长蛀牙。

一次宁澈二哥欺负小夏燃，把他惹得泪汪汪，张姨立即揍了他二哥一顿，然后安慰小夏燃，“阿风不哭啊，都是二哥不好，我揍过他了。”夏燃还记得搂着自己的那双柔软大手的温度。

想着想着夏燃垂下头，眼眶红了。真难过，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刚才他跟苍蓝走进客厅，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悄悄抓住了苍蓝的衣服，他怕连站都站不稳。

棺木已经盖完土，夏燃弯腰放下一束白玫瑰，葬礼结束。人群开始三三二二返回宁氏别墅。

诸宇扯了下夏燃的袖子，示意他跟他们一起走。

“我有点事，诸院长你们回吧，别管我。”夏燃说完走向宁澈。

宁澈转过身，差点跟夏燃撞上。

夏燃看见他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夏燃了解他，一直倔强要强，绝不肯让眼泪从男子汉的眼里流下来。但是，他只有十六岁，此时，就是一个孩子。

夏燃一把揽过他，“我在。”或许，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复仇者吧，夏燃认命地想。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的眼光和想法，也顾不得身份的暴露和其它。他的心告诉他，宁澈需要他。他就放弃所有，站在他身边。

其实，夏燃的担忧有很多是没有必要的。至少宁国威一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宁国威本人沉浸在痛失爱妻的悲恸中，整个人都是昏昏糊糊的。此时只是机械地跟永吉、怒达几个同卿应付几句。大家都看出他神思恍惚，不便过多叨扰，苍蓝便让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扶他回去。然后目光去寻找夏燃，竟看到夏燃将宁澈揽肩上。他微微眯起狭长美丽的眼睛，那神情犹如危险而又优雅的扑食猎豹。

诸宇从没看过苍蓝脸上那么危险的神情，从他们认识以来，从来没有。顺着他的目光，他也看到了那一幕，他打心底为夏燃捏一把冷汗。他在考虑：是要劝劝苍蓝呢，还是要劝劝夏燃？不过站在他的立场和角度来说，劝哪一方都不易。

夏燃完全没注意到苍蓝的离去。宁澈在他肩上靠了几分钟后，扯着他的手声音极轻地说，“陪陪我。”他就一直陪他回到宁家别墅，在穿过二楼走廊时，听到虚掩的书房门里传来谈话声。

“上将，这次夫人的突然辞世跟一年前令堂猝然辞世的病因一致，都是心肌梗。”夏燃停住脚步，竟听到诸宇的声音。他突然想到昨天遇到诸宇时他说过有个紧急送来的人，能让院长亲自出诊的，也只有上将级别的人了吧。真没想到竟是张阿姨。他昨天看着宁氏别墅还想着张阿姨现在过得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呢？”夏燃认得这个声音，是宁澈大哥。

“令堂一直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夏燃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一直没听说张阿姨有这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