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残阳碰到新月,夜幕也就不期而至了。
鉴于今日状态不佳,朱平安在书桌留下戒酒二字后,便回到床上睡了。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能练字和看书了,头脑已经不清醒了。
夜阑人静,一切都进入梦乡。
第二日朱平安被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昨日微醺的脑袋此刻终于恢复清醒了,久违的清晰感,以后可不敢再那般饮酒了,至少在冠礼前不能这般饮酒。
大明朝是最讲究规矩的一个王朝,元璋大帝亲自颁发诏书,确定了冠礼,皇上的御用文人都操心的制定了详细的冠礼规定。元朝废除的冠礼在明朝汹涌澎湃起来,从京城到乡村,都流行开来。在明朝尤其是读书人,都要加冠,加冠后会被长辈赐予表字,宣示成人。
只是不知道外面为何这般敲打,朱平安起身穿好衣服,从水桶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清水倒在水盆里,准备洗漱。才将手放在水中,朱平安便听到敲门声混合着嘈杂的敲打声传来。
是谁这般没有节操,大清早的就这么乱来,扰人清梦。
朱平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然后便看到店掌柜正一脸讨喜的笑看自己,他身后是两位差役,大红差服,一人手持红纸,一人手持一面小铜锣,满脸都是灿烂的笑。
“两位差爷,这便是朱平安朱公子了。”店掌柜点头向两位差役介绍,然后又双手抱拳,一脸笑容的恭贺朱平安,“恭喜朱公子,贺喜朱公子。”
童子试经过三级严格的考试,考中者才能获得秀才功名。当个秀才确实不容易,所以童生考中秀才后,便有专门的报喜之人——报差,前来报喜。
朱平安看着报喜的差役,微微有些诧异。虽说自己知道会有报喜,但是报喜不是都往家中报喜吗,怎么这往客栈来了?
“朱公子切勿奇怪,报喜之人昨日便已从应天前往贵府了,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走个过场,恭喜朱公子高中安庆案。公子年少有为,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差役中手持红纸的那位差役是个口才好的,拱着手说着恭喜话。
“多谢两位吉言,有劳二位跑一趟,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二位买杯茶润润嗓子。”朱平安憨笑着回礼,然后从袖褡中取出两角碎银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两位差役手中。
两位差役虚意推辞几下便收下了,摸着手心里的碎银子,脸上笑得更灿烂了,这位小公子不愧是案,出手就是大方。
“那我们二人就却之不恭了,哦。差点忘了正事了,公子于今日午时还要前往江南贡院书写亲供,也就是写自己的年龄、籍贯、三代履历。并要注明身是什么样,脸的胖瘦宽放窄圆、有没有胡须等,这都是每年的惯例了。公子写完亲供,由教官审核并盖上印鉴后,还要送交提学官大人,当然公子只需写完亲供就可以了。”手持红纸的差役将碎银子收到袖子后,拍了一下脑袋。便又向朱平安仔细的交代了起来。
“公子已是秀才了,午时前往江南贡院时不妨换成生员服饰。免得有人寻公子的不是。”另一位手持小铜锣的差役倒是个细心的,提醒了一句。
“多谢提醒。”朱平安拱手道谢。
这差役提醒的生员服饰可不是简单的服饰,生员服饰从面料、样式、尺寸、颜色到做工都有明确的规定,而且是官方规定, “生员衫,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凡举人监者,不变所服。”
其实按照规定,读书人也只有中了秀才得了监生身份才能穿生员服,违规穿生员服可是要受罚的,只是自从洪武大帝故去之后,这种规定就没那么严厉了。
母亲陈氏给自己做的长袍虽说也是读书人穿的,但是毕竟不是标准的生员服饰,所在朱平安在送走掌柜的及两位报喜差役后,便下楼去街上找一家成衣店,买一套生员服来应应急,可不想成为生员的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平安前些时日总是关注饭馆之类的了,成衣店倒是从来没有关注过。
朱平安从客栈出来,便随意的寻了一个方向去找成衣店,街上店铺很多,只是成衣店倒是少见的很。
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现一家布店,生意还不好,门可罗雀。
朱平安走进去,店伙计过来招呼也都是无精打采的,“公子需要些什么,我们店里各种布匹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我想买套成衣。”朱平安开口道。
“成衣,本店也有。”店伙计领着朱平安往里走,“公子请看,可有相中的?”
“我想买套生员服。”朱平安看了下店伙计推荐的衣服,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一套是生员服的。
店伙计闻言,兴致缺缺,摆了摆手,“生员服小店从没做过,不瞒公子,附近怕也是不会有公子需要的生员服,公子若真是需要,不妨去秦淮河对岸去看看,那边读书人倒是经常光顾,或许倒是有公子需要的生员服。”
朱平安从这家店里出来,又找了一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好吧,看来自己只能去一趟秦淮河对岸了。
朱平安微微苦笑了一下,便往秦淮河对岸走去,这附近连接秦淮河的就一座桥,就是那个写着“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的桥。这是朱平安第一次走这个桥。
朱平安走过桥,才在桥对岸看到了这座桥的名字“文德桥”。文德桥,其实在朱平安看来这桥还不如叫君子桥好些,因为桥的北边是尊师重教的夫子庙,而桥的南边却是烟花柳巷,你是去北边夫子庙还是南边烟花巷,在某种程度上也判定了你是君子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