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心里暗自佩服周平这家伙真能忍啊,脸上自然跟着真诚的笑起来:“主任,你真是神了,看的这么透彻,其实,大明表现挺好的,优秀侦查员呢……”
“优秀侦查员,也在这个咫尺之间的包房里,代表人民痛打万恶的犯罪分子巴掌,打的咣咣响?和欺男霸女的白义枪口对软剑?丁凡啊,他要是优秀侦查员,你是什么呢?你小子……”周平嘴里说着,神色变得神圣起来了。
原来,他坐着大客车到了这里后,带着遮阳帽,背着采访包,早就在矿里暗中采访了很长时间,深入老百姓中间了解情况。
他的水平、技巧丝毫不比现在的丁凡差,加上他了解当地人的性格,关于大小地主、白狼系列犯罪集团的新闻素材已经写了整整半个笔记本,然后才联系了北山旅馆的专案组,说正式见面碰碰,马龙飞因为不清楚他是报道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才让刘大明出面接待下。
听着外面传来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俩人会心的一笑,表情马上恢复到了刚才的样子。
刘大明身后还带着一个人,丁凡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阚亮,马上自然起身介绍说:“周主任,这位是我师父阚亮,我参加公安工作的领路人……”
阚亮这个平时见了谁都不惯菜的老警,见了周主任,自然放着的手,突然攥起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了,摸了摸衣领,竟然举起手,给老周敬了个礼,怯生生的说:
“周记者,我叫阚亮,喜欢你写的诗,叫你是我窗外的秋天,写的太好了,太好了。”
看他这样子,丁凡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水,差点一下子笑喷出来,要说阚亮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绝对相信,要说这家伙竟然是个文学迷,还喜欢诗,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噢,阚警官,我一直都是写深度的,还有报告文学……”周平坦诚的说。
“吭,吭……”阚亮原地没动,炙热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向旁边的墙壁,一只手慢慢的抬起来,声音沙哑的轻声朗诵道:
“簌簌流泪是一种莫名的痛苦,徘徊不安是无可奈何的乡愁。忽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轻轻飘过,我慢慢发现,你就是我朝思入梦的期盼,你,你就是我窗外的秋天……”
这是丁凡听过最难听最生硬的诗朗诵。
阚亮胡子拉碴的,焦黄的牙齿不整齐不说,还沾着几片碎碎的菜叶,活生生把不错的诗词给亵渎了。
可周平目光慢慢陷入了一种幸福的回忆中,目光看向他沉醉的眸子,等他朗诵完才若有所思的说:
“这首窗外的秋天,是五六年前写的,那天晚上,我站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想着自己年过四旬,碌碌无为,在单位经常挨领导的骂,有门路的同事挤兑我,微薄的工资津贴都害怕去市场……”
丁凡叫着他们做些时,虽然感觉他们心情都有些沉重,可彼此间心灵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正想着是不是边喝酒边采访呢,刘大明从桌子下面提起一个大号的玻璃子,把四个口杯放成一排,齐刷刷的倒进呛人的烧酒,看着泛黄的液体倒完,说了声:
“这酒泡了很长时间了,老够味了,来!一人一杯,谁不干了,谁是孙子。”
周平举起酒杯,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脸,刘大明时尚、大气,很爱面子,阚亮脸上泛着凶相,可此时变得有些难堪的可爱,丁凡呢,看起来像个少年老成的小伙子,帅气而阳光。
“无酒不成席,很高兴认识你们,有英雄,有喜欢我的诗,来……”他慢慢的举起了酒杯。
丁凡端着酒杯,顿时闻着这酒味道有些熟悉,不是对究竟的熟悉,而是击中中药味交织在其的味道,他目光里周平大口喝了一口了,正犹豫自己喝不喝呢,刘大明伸手往上一推,把酒杯逼到他嘴边,不高兴的说:
“干了,干了,来采访我,你还不高兴啊。”
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丁凡感觉一股子火辣辣的热流穿膛而过,整个内脏好像着了火一般,这股子火闪过后,醇厚浓烈的酒精味让人感觉刺激无比。
他现在才领教了当地人喝酒的豪放,直接骂着人喝,一喝就是一大口,再看阚亮把空空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头微微低着,一边擦着嘴边的酒,一边低声重复着自己的话:
“周主任,我就会背您那首窗外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