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车夫老王说,要给自己五十两银子,买这片金树叶子,收粪老杨想都不想,就出言拒绝了起来,他跟车夫老王,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交情,坑谁,也能不能坑他这一起长大的兄弟呐,“你要是手头紧,先不给我也行,反正你这大活人在呢,庙倒了,你这和尚都跑不了!”
收粪老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车夫老王再拒绝推辞,就不是个事儿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儿,就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了三十两银子来,塞给了收粪老杨的手里,“给!拿着!等以后,兄弟我再飞黄腾达了,一准儿还是忘不了你的!”
“跟我撇这些没用的!滚罢!饿坏了马,当心你家夫人辞了你这偷懒玩意儿!”
把银子揣进衣襟里面,装完最后一铲子马粪,收粪老杨半点儿都不客气的朝着车夫老王唾了一口,就拉上毛驴的嚼子,调转车头,往来时的路上而去,他要尽快把这车马粪送回去,然后再进城来继续收粪,今年生意不错,跟他手里定底肥的人多,不多收些,明年开春,一准儿是要不够的,“我走啦!三天以后还来!甭送了!”
目送着收粪老杨出了巷口,车夫老王脸上的笑容,才是慢慢的消弭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凝重。
姜嫂跟人商议好了买马车的事儿,出了人家的铺子大门,便见着车夫老王站在那里发呆,心里一恼,拧着眉头就快步朝他走了过来,打算教训他几句偷懒,掐他一把腰肉,让他能“张长记性”。
“妮儿,出事儿了。”
若是寻常,车夫老王被掐了腰肉,一准儿是要哀嚎一声,跟他媳妇儿姜嫂讨几声饶命的,这次,却是全不同以往,“咱们回去说!”
姜嫂了解车夫老王这个跟她成亲十几年的夫君,知道他绝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是微微一凝,轻轻的点了下头,就跟着他,快步走回了良医坊的院子里去。
在她的印象里,就只有一次,车夫老王是对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的,而在那之后,又过了没几天,老将军就“不慎坠马”,受了重伤。
回到院子里面,车夫老王先是往四下里瞧了瞧,见旁的婆子都在忙着,没发现他们的异常,才是轻轻的咽了口唾沫,朝着老将军夫妇居住的东厢努力努嘴,示意她先去那里等他,他去放下刚才装运马粪的板车,就去寻她。
姜嫂轻轻的点了下头,无声的张嘴,答应了他一个“好”字,就回转了身,径直进了东厢,直奔老将军夫妇住的房间而去。
车夫老王把板车放下之后,衣裳都顾不得更换,就快步走进了东厢。
面见老将军夫妇之后,就从自己的腰带里,摸出了那片刚刚跟收粪老杨换来的金树叶子,递给了二老的面前,“老将军,老夫人,你们见多识广,瞧瞧这金树叶子,是不是五年前,陛下刚登基那会儿,遣人打造,要用来装点太后娘娘宫殿,却在路上被歹人劫持了那批里的。”
听车夫老王这么一说,老将军顿时便瞪大了眼珠子,忙不迭的接过了他递上来的金树叶子,就细细的观察起来。
隆庆皇帝刚登基那会儿,花费了四万万两黄金,遣人打造了一批金树叶子,打算用来装点他为他母妃,杜康妃新建的宫殿,总数是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不想,却是在从江浙,押运往帝都的路上,被一伙蒙面歹徒劫持,从此失了音信。
当时,隆庆皇帝大怒,责令神机营如数出动搜寻,历时三年,几乎翻遍了车队被劫那处,周遭儿的所有山林,也没能找到半点儿与之有关的线索。
后来,杜康妃突然病危,隆庆皇帝也没了心情再寻找这批金树叶,就唤回了神机营,让他们依着方士所言,操演剑舞,为杜康妃祈福……再到后来,杜康妃病重不治,死在了隆庆皇帝的面前,这批丢失了金树叶子,也像是随着她的死,而淡出了隆庆皇帝的视野,再未遣人搜寻追究。
而现在,这批金树叶子里的一片,竟是出现在了这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镇里面,还是从江南大营里流出……这事儿,可就是……有些不那么简单了!
“是那些金树叶里面的。”
老将军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金树叶子之后,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认同了车夫老王的猜测,“叶柄上刻了孝恪二字,正是太后娘娘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