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没找着和固魂相关的东西,反而是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崔佳人。
“听说你来了,我便来看看你。”崔佳人大约是在这风云舫中占了个什么厉害的头衔,只是简单几句便说服了守卫放她进来。
我眼看着她眼角温和的笑意,心中也感慨万分:“好久未见,你倒是越发漂亮了。”
“是么……”她眼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但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什么其他莫名的情绪,“我们的确是很久未见了,而我也确实是比不得你。你已经多少岁了,朝阳?”
我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眸光稍敛:“……寿元之事,应当遵循天道才是,我也参不破。再说,我也死过一次。”
“是么?但你也重活一世,对么?”崔佳人的眼色复杂,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嗯。”我淡然点头,心下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多数修仙者,是没有我这等运气和寿元的。
从她这里,我倒是听说了些许关于风暨水与风才捷争权夺势的故事。
风才捷不是善类,风暨水未必也善良到哪里去。
两虎相斗,必有死伤。
整个风云舫几乎是花了十多年气力,才恢复到如今这算是繁华的模样。
而在此期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风才捷没有被留下活口,而风暨水也慢慢在权势中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倒也不只是崔佳人眼中露出了怜惜的眼色,就连泉儿只怕也早已对风暨水有了些怨言。……
我俩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她便也只说自己还要跟舫主商量些事情,也就借口离去了。
我兀自斟酌了许久,猜着她一则是想来探探我的虚实,二则是想借此机会提醒我这寿元太长可能引发的争端。
我是死过一次,或者说,当年跌入霓光之中的时候,几乎也是死过一次。
但旁人并不知晓,或者说,旁人只在意我的寿元和他们不同。
修仙者也可以通过一些其他的手段来延长自己将近的寿元,但这手段太过繁复,甚至很多人等不到此等机缘就已经与世长辞了。
现今想来,比我年纪大些的,公冶子辰,林娉婷,祝言,都早已去世,而我却迄今还完好的站在这人界,这异于常人的寿元,不是要平白引来些祸端么?
我不明白崔佳人究竟是抱着一副善心还是恶意来接近我,但我也知晓此刻除了固魂之术之外,我早已多了一个需要担心的问题世人皆盼长生。
虽然长生并非我所愿,但现在看来,我在世人眼中,应当已经是属于“长生”一列了。
……
“朝阳姑娘,近日在风云舫住得可还好?”樊仕再来的时候,一身衣袍已经缺失了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反而是多了些红尘俗世的纷扰感。
更何况他眸中光芒再不胜从前那般雅然,我自然也不想像从前那般敬他:“……可不是么,还得,多谢无量大仙告密。”我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的尽是戏谑笑容。按理说,我已经是无理至极,然而他却只是依旧用着那一脸淡漠的微笑来敷衍我,似是对我的挑衅话语丝毫不放在心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转身就不欲再理他。
只是,他却继续好脾气地跟我搭着话:“……但是,樊某也是当真前来给姑娘解决问题的,不是么?虽然其中可能惹恼了姑娘,但姑娘也确实需要樊某的这些信息。灼白之剑姑娘也见着了,公冶子辰的化妖之谜姑娘也解开了。甚至连段浮云的固魂之事,也有了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所以,你这是来讨赏的?抱歉,本姑娘可没什么好给你的。毕竟你可是被称作无量大仙之人,小女子凡人之躯凡人之体,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依旧没什么好话与他多说,只是出言相讥。
“呼……”他似也是被我这话语激了一下,但依旧耐着性子与我道,“姑娘,樊某自认确实是有些对不住姑娘,在此便给姑娘道歉了。但樊某姐姐却并未知晓过此事,还望朝阳姑娘与姐姐的相约之事还能作数。另外,此界大难将临,还望姑娘做好准备。”
“什么大难?”我心中一动,急急追问一句。
“天机自是无法泄露,只是,姑娘,你可曾想过,朝辰宫主当年究竟为何会入魔呢?”樊仕看着我的眼色略有波澜,又是直勾勾地望着我,似是真等着我的一个答案。
“……我,倒是当真不知道。”我挣扎着想从脑海中翻出些东西来,却是一片空荡荡,似是什么都未曾来过,也什么都未曾留下。
“……那便罢了,此界之劫数,只怕是难了。”樊仕叹息一声。
“什么难?”
“难以渡过。”樊仕如此总结。
我心下一凛。
言罢,他也不等我回答,面上带笑地从怀里拿了一本包装精致的书册出来放在了我的桌上,躬身便退了出去。
我对他无甚好感,别过头去不再想这事。
只是,我倒是没想到,竟是他主动救我出去的。
樊仕之后每日都来叨扰我一会儿,而这每一次,他都会带些书册进来,说是为我解闷。
我认真看过这些包装完好的书册,似是被人重新装整过,甚至连封皮上的字都是重新书写过一番。
好奇之下,伸手摸了摸这些新写上的书名,感觉其内竟有灵气蕴含。
似是,樊仕自己所写。
原先我也是闲来无事便端着这些书册来看看,但看着看着,我也发觉了些苗头。
这每本书内,竟是夹杂了些破阵的技巧。
有的是字里行间,有的是书画有的是花鸟虫鱼,有的是湖光山色。
我随意拆了几本进行比对,这些破阵之术果真和我现在所处的屋子上附加的阵法对上了号。
我认真摆下这些书册递送进来的顺序,也恰恰就是我若是想破阵出去,而所需破除阵法的顺序。
更何况,以我的阵法造诣,倒是很轻松就能瞧出这其中的真假。
可我又有些犹豫了。
逐月并没有来找我,甚至任凭我被风暨水抓走。
我若是出去了,又该去哪儿呢?
心下一阵感伤,但修仙之人最易被情绪乱了心境,于是我强压下心头的那抹难过,秉承着“先出去再说”的念头,认真研究起这些破阵之术来。
这破阵之术算不得复杂,但似乎最好是几人协力为佳。
我自然是没什么人可以帮忙的,而那送破阵之术进来的樊仕也已经好几日未曾来过了,似乎他只是为了送破阵之术而来,并无别的想法。
我兀自算了算在这风云舫中被囚禁的日子,就算逐月再怎么消息闭塞,也该早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