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水轻轻应道。

第三年，妇人的日常行动都已经很吃力了，春水搀扶着妇人，站在月台前俯看着远处金陵城内的喧嚣嘈杂。这座雄城完全摆脱了灵荒带来的影响，街的商铺摊位早已万金难求，特别是里城一小块修士的交易中心，更是寸土寸金，中州各大字号的钱庄分店也多扎根于此。只是对妇人来说，这些都是眼中尘埃。

妇人等待的书信已经晚来了好多天，而每多等一天，南宫雪的心就像是在刀山煎熬，生怕等来的...不是书信。

“主母，书信来了，书信来了，不过好奇怪，寄信方地址是位于中州东南腹部的知香书院。”桑榆风风火火的小跑进楼，急切得说道。

南宫雪的手已经无法握物，桑榆便摘出信笺呈于妇人眼前，信封已经是挺有气势的工整字迹“致母亲南宫雪”。

“母贵安，这是天笑在更加遥远的知香书院给娘写信。娘，今年洛音老师带我去了知香书院，我们乘坐了很厉害的飞船，船飞得很快，但我们还是飞了五天五夜才到。洛音老师说知香书院是唯一一个只收女学生的书院，中州所有地方只要符合要求的女孩子都可以在那里求学。知香书院的斋楼书房都修饰得很漂亮，不愧是女生学习的地方。那边有只有十位女孩子和我一样在修炼，也都是女先生在给她们授学。洛音老师带我去了一个很华丽的偏院，原来洛音老师还是知香书院的名誉院长。”

“我还是和洛音老师住在一起，其实我觉得应该和老师分开住的，但是洛音老师不准，她说我的经脉要随时观察才行。春水姐姐以前跟我说每个女孩子都是一道风景线，我现在也这么想，那十位女孩子每个都很好看但也好奇怪，特别是有一个女孩子我只看一眼就好像身体要冻僵了。大概是因为只有我一个男孩子，她们都经常跑来找我玩，在书院的花园里一起傻笑，一起唱山歌，羊角辫的小女孩唱歌可好听了。她们在一起玩的时候都很快乐，但其实我知道，她们都是和我一样的。”

“娘，其实修炼真的很苦，有几次我都以为熬不过去了，但是洛音老师都把我救了回来。不过娘你别担心，现在没事了，洛音老师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很快就能找到修炼方法了。不过一到比武课，他们一个个又都变成了母老虎，哈，母老虎是父亲以前跟我说的。我本来不好意思打她们，不过打起来才发现，原来我一个都赢不了，哈哈。还有发生了很多好玩的事，娘，等我回来再告诉你。我只在知香书院学习一年，主要是洛音老师要和其他老师交流经验。临别时，她们十个女孩子都有来送我，我好开心，真的，学完一年，她们一个都没有不见，都还能笑着跟我说再会，特别是白靖玉，就是那个冰山一样的女孩，最后她也对我笑了。”

“离开知香书院时正好赶过年，洛音老师带我去了她的家里过年，我又好开心，洛音老师家好大好大，好多好多人，但是他们看到洛音老师都好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结果年夜饭就只有我跟洛音老师两个人吃了，一大桌的菜，洛音老师就吃了几个饺子。外面倒是很热闹，我跟洛音老师待在最高的房子，看着底下的人点爆竹，舞龙头，还有很多漂亮的花灯，其实和我们家这边没有啥两样，等我回来就可以和娘一起过年了。洛音老师说新的一年我们要去中州最大的天下书院交流经验，到了那边，我再给娘写信。我还在信封里放了一个刻有留影法阵的玉佩，这是洛音老师奖励给我的，留影了我现在的模样，是最新的灵能技术哦，放在水里就能看的，可惜只能留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娘，还有春水、夏花、梧桐、桑榆、秋棠、冬雪，你们瞅瞅本公子变帅没最爱你们的天笑。”

“主母，是有一个玉佩。”桑榆道。

“快，秋棠去端盘水来。”春水急切道。

玉佩放入水中后，不久就显示出了一个少年的影像。比起刚离家时，天笑个子高了很多，脸部也长开了点，是个帅小子了，俊朗的脸庞，清澈的眼神，挺翘的鼻梁，咧着朱唇露着皓齿呵呵傻笑着，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怪不得女孩子们都找你玩呢，呵呵，我们家笑儿是个俊俏小郎君了。南宫雪看着水中影像忍不住轻笑起来。

第四年，古天笑依言从天下书院寄回了家书，介绍了天下书院的种种趣闻，之后便返回了东海书院，只是到第五封家书寄回时，妇人已经卧床不起，春水坐在榻前，念着家信。

“娘，今年笑儿又回到了东海书院，东海书院新的书堂高楼已经造好了，有三层高，又大又壮观。两年没见的北斗也长高了，脸还是肉嘟嘟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挺眉清目秀。碧竹儿都比我高了，我们三个还是在一起玩。今年来了几个很高傲的新生，一个个都鼻孔朝天，特别是有一个眉心有紫色印记的家伙，连书院的先生都对他恭恭敬敬。比武课，他们都不敢向新来的学生出手，除了问我和北斗。不过轮到笑儿时，正好遇到了那个最高傲的家伙。他也满逗的，来跟我说，我叫阿太，太一仙门的太，所以.......，所以就没有所以啦，我一拳就把他给打趴了。后来碧竹儿偷偷跟我说，那个阿太是仙人的后裔，不能打的。呵呵，仙人后裔，笑儿在天下书院遇到老多了，不能打？不存在的。后来的比武课，笑儿和北斗还是照打不误，连碧竹儿也出手揍人了，那个阿太路看到我们都绕道走了，哈哈。还有那几个对他好的先生，想来找我们的麻烦，结果被洛音老师一巴掌全拍飞了。”

“娘，洛音老师又漂亮又强大，笑儿以后也要找洛音老师那样的媳妇。不过娘，笑儿最近总是眼皮跳，娘你身体还好吗，之前娘的回信都是说好好的。后来洛音老师给了我一个戒指，她说是次去天下书院从仙人手里拿到的宝贝，她让我今年就用这个戒指代替玉佩修炼，笑儿问洛音老师，她说最多半年就有结果了。娘，在等我半年，笑儿马就回来了。”

信的后面又絮絮叨叨了很多趣闻，只是除了知香书院那一次就没有留影玉佩了，南宫雪躺在床榻静静地听着，想象着天笑的一举一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等半年，但还是让春水回了封一切安好的书信。

都说六岁和十二岁，是男孩要跨过的两道坎，有大有小，有高有低。

半年后，春水来到了东海书院接天笑，时逢洛音千羽完成灵能修炼的基础理论，在古天笑的请求下，洛音千羽特许天笑提前半年离校。看到春水苍白无神的脸色，本来满心欢喜的天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床榻，妇人已经形同枯槁，两眼无神，撑着她微弱气息的，除了春水从中州聚宝阁天价购入的续命丹，大概就只有她再见儿子一面的强烈思念了。

“娘，笑儿回来了。”古天笑跪在榻前，握住了南宫雪枯瘦的双手，只是再想说点什么时，却发现已经再也说不出声了。他不再是六岁丧父时的那个稚童，他能看出母亲其实早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都可能像父亲那样消散而去。南宫雪睁开了眼睛望着天笑，似乎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挪了挪嘴唇，天笑握住的双手传来了轻轻地回应，好像再说，娘等到你回来了，娘要走了，去陪你父亲了。

慢慢地，天笑似乎感觉到母亲周围的灵气有些奇异的波动，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天笑似乎听到了袅袅仙音，闻到了阵阵花香。母亲的身体在逐渐消散，但同时却又在渐渐地变回年轻时的容貌，最后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飘逸出尘的美丽仙子。

女皇南宫雪还是仙去了，风光大葬后，灵位同古斐一同列进了古剑宗宗祠。

三个月后，古剑仙岛群峰之巅，守孝结束的古天笑站在山顶，望着夜空中的满月。

“糀姨，您也来了。”古天笑轻声问候。

“笑笑，从今以后不用叫我糀姨，”糀子跳到了古天笑的肩头，接着又跳到了天笑的身前，抬头望向满月说道，“满月时我们兔鼠一族可以激发最强大的力量突破极限，古天笑，你看着我”。

说完只见沐浴在月光下，直立着小白鼠身躯的糀子，身体开始发光闪烁，渐渐地变大拉高了身形。古天笑有些迷茫地看着似乎变成了婷婷少女的糀子，丰满挺拔的双峰，盈盈一握的纤腰，浑圆饱满的翘臀，以及两条优美弧度的修长美腿，柔软的兔耳垂挂两肩，像极两条白红相间的马尾辫，若不是还长着精致可爱的美丽鼠脸，以及覆盖全身的纤细白色绒毛，还有那翘臀的一小团可爱兔尾，古天笑就真以为是月下仙女了。

花子红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古天笑郑重地说道，“本宫借助满月之力临时打破束缚踏入化形四境，现在要正式与你契约唤灵。”

“好。”古天笑拿出了唤灵宝册。

“本宫真名月见糀子，于二月二诞生于此方天地，此刻愿与古天笑延续唤灵契约，从此对主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糀子翻到唤灵宝册的米字那页，双手结印，按于宝册之，古天笑抬起带着琥珀灵戒的右手，发出阵阵灵波，也画出了一个契约法印，并咬破食指，滴血于米字之。只见原本涂鸦式的米字突然变得灵动起来，忽地变成了灵韵天成的月见糀子四字，似乎在宝册页面里的奇异空间里闪烁着金光周转了几圈，之后又变成了一个灵动秀气的糀字，只是页面多出了一副月见糀子的生动画像，半妖丽人，栩栩如生。

“谢谢你，糀子，”古天笑突然牵起月见糀子的左手，放在心口，之后伸手举向天空，换势作抓，又挥手环向四方，似要把这天下抓在手心，接着平静地说道，“以后一定会是属于我们的，这天下。”

群峰之巅，俏丽的身影依偎于身形单薄的少年，听着少年不切实际的狂言妄语，会心地笑了。月光下，一席青衫一身绒白，风华绝代，更气冲山河。

二月二，龙抬头。

三月三，生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