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方凯认识的上至大明郡主,下至贩夫走卒,唯独没认识过一个正正经经的大明的读书人,而且这个读书人还能写上一手上好的楷体字外,还能把八股文写的如此好,方凯笑了笑,他可看不懂。
“没说。”李焦紧接着道:“不过那厮一脸的惶恐,恐怕不是跑来投书那么简单。”
方凯点了点头,心下觉的李焦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可这也有些以偏带全,所以笑了笑道:“那去见一见不就得了。”
方凯出了后院就是客厅,进门就是一个两撇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要说除了像个账房先生,兴许还应该算上四个字‘不像好人’,眼缝里一闪一闪,看上去奸相十足。
方凯想笑,倒不是笑这个人的长相,而是这副模样让方凯想起电视剧里那些个狗头军师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至于李焦所说了像个账房先生,恐怕这还是往好的说了。
“鄙人孟千,见过方掌柜的。”那人初看到方凯进来,还有些脸色慌张,只不过一眨眼也镇定自若很多,还能恭恭敬敬的行了抱拳礼。
“孟千?”这次方凯知道来人的姓名,不过也确实没听说过,更遑论相识了。
“鄙人是青州德昌盐铺的账房。”那孟千客客气气的说完,介绍了自己的来历,然后紧接着不说话了,等着方凯的答复。
方凯两眼一怔,确实真的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青州德昌盐铺是哪?不过这个孟千还真是账房先生,也在意料之中。
“不知,孟先生所来何事?”方凯虽然不清楚,但这并不能让他不问清楚,想来这个孟千自己会说明白的。
“这……”孟千张张口,显然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
可他岂知,孟千实际上比他更糊涂,而且此时还顺带后悔的要死。
至于后悔什么,孟千一看方凯的脸色就知道,这下子自己不光是自投罗网,恐怕还是自找麻烦,没事找事了。
“鄙人、、鄙人的主家昔日曾经冒犯过方掌柜,如今已经死在山东总兵邱磊的手上了。”孟千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他不提醒不行,既然跨进了这个门,也不是他说退就能退出去,谁让自己怕死,当初连登州城都不敢冒险跟着主家出去,如今听说主家在外遇了难,自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竟然昏了头来了个自投罗网。
孟千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对方压根没把他们这帮人放在心上,那就根本不用跑到这里来负荆请罪了,如今的后果只能看造化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孟千丧了气,要不然他也不会冒险主动跑到这里来投奔了。
对!他孟千就是来投奔了,进了这个门就出不去的那种,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孟千反而有些犹疑不定,这要是真的用不着出卖自己,那由何必跟着一个私盐贩子后面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方大哥,是当初向邱磊告密的那个盐铺,前一阵子就被邱磊借口杀了个一干二净。”李焦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原来是这样。”
一脸迷茫的方凯才恍然大悟,他倒真的忘了这么个角色了,那个跑掉的盐铺也追着查过一阵子,毕竟,这事是自己这边被人坑了,要是不杀鸡给猴看,少不得以后在私盐这块上有人会得寸进尺。
可邱磊帮他把人杀了,方凯也省得麻烦,又怎么会追查到底了,可他想到,城里还躲着一个孟千了,仅仅是听说自己主家死了,足足吓了半个多月,最后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
孟千脸上一紧,不过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了,如今连退路都没了,这心里也比七上八下来得好,所以干脆干净利落的往地上一跪,磕了响头。
道:“还望方掌柜的收留,饶鄙人一条命既可。”
孟千无路可退,如果他没进了这方凯的大门那就没事,以后该干嘛干嘛去,可这既然进来了,那就不可能退得出去了,更别说即使退出去了,整个山东的盐铺眼下都没有盐货,那自然就得巴结着给他们供货的方凯。
于是得罪过这边的孟千别说继续当他的账房先生,恐怕整个山东都不能安分待下去了,除非是学那些个穷酸书生出去摆个字画摊子,可那种事,他孟千干不来,也不想去干。
“你是秀才?”方凯皱起眉头,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孟千这个人来历不明,所以方凯也不会露出底细。
要说这目前来说做的可都是杀头的买卖,不光是贩卖私盐这一块的。
“正是,鄙人乃天启五年的秀才。”孟千小心翼翼的道,此时他知道自己暂时无性命之忧,也就不用祈求宽恕了,说话间也顺畅许多。
“天启五年?如今已经崇祯五年了吧,岂不是说你这秀才当了七八年了。”方凯微微笑道然后接着道:“起来吧,既然你是秀才那就好。”
方凯心里大喜,没想到自己也有人主动投奔的一天,虽然只是个账房先生,即使这个人年纪也不小,可这至少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而且还是‘主动’投奔。
再说了,他孟千本身就是给盐铺当账房先生的,私盐这一块碰的绝不会少了去,如若真上了这趟船,恐怕也就下不去了。
历练历练,这个人呢兴许还能拿来用,方凯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转,然后对一脸期盼的孟千道:“既然你是来投奔的,那就应该知道一些规矩,做自己的事,不能去太过关心不该关心的。”
方凯的淡淡的道,只是听在孟千的耳中如雷霆霹雳,哪能不放在心上,这刚刚站起来的身子险些又跪了下去来表忠心。
“别跪了。”方凯皱起眉头,这次真的是在皱眉头,好在孟千低着头根本看不到方凯的表情,这才稍作缓和,轻声道:“日后都不用跪了,我拿银两聘用你,你帮我做事,两清的事情,哪用得着跪。”
孟千诺诺应道,只是这心里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