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点了一碗辣椒炒肉,一碟苦瓜炒蛋,外加一盘蒜蓉空心菜。店里有白米粥,他盛了一碗。
“来两瓶冰镇啤酒?”杜赫问道。
“好。”
老板替他们开了瓶,两人一人拿着一瓶,默默喝着酒,吃着菜。一条大黄狗躺在店门口的阴凉下,舌头长长的生出来,热得直喘气。
杜颉的心情不太好,进而影响到了杜赫。杜赫想要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无力感让他丧失了胃口。那天下午没课,吃过饭,杜赫提议去街上逛逛。杜颉点了点头。他们在市买了些日用品,在书店买了几本资料书,在音像店买了几盘歌带。
到处都没有空调,他们大汗淋漓的走在热浪腾腾的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等着两人的是分离。杜颉将一个人在学校复读,而杜赫只能回家去。从此往后,他们再也没有日夜相伴的机会了。
他们路过一家甜品店,一股冷气从透明的塑胶帘子逸出。
“进去坐一坐吧,我走累了。”杜赫道。
“好。”
店很窄,刚好摆下两张小桌,却很深,有十来排,光线暗淡。椅子用铁链吊在天花板下方的铁杆上,铁链上装饰着绿色的塑料树叶,可以来回晃荡。里面坐了三五桌,多是年轻的小情侣。
杜赫挑了靠里无人打扰的一桌坐下,点了两碗薄荷凉粉。透明的凉粉上浇了红糖水,他吃了一口,只觉一股薄荷的凉意直延伸到肚子里。
“你尝尝,挺好吃的,清凉爽滑。”他对杜颉说。
“是不错。”杜颉道。
杜赫又吃了几口,忽然眼眶一红,扑在玻璃桌面上哽咽起来。他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清瘦的肩胛一抖一抖,抖得杜颉心里慌。他咬了咬唇,手伸到桌下,找到杜赫的手,紧紧握着。
“别哭,我也很难受。”他说,心口像堵了一块巨石。
杜赫说不出话来,用力握住杜颉的手,像要把手嵌入到他的手里去。杜赫难过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两人即将到来的分离,也为等着杜颉的并不明朗的前程。仿佛他们坐在同一条小船上,在风雨飘摇的大河里前行,船翻了,他获救了,杜颉却沉入了河底。
当他们双手紧握时,心灵自然相通。杜赫伏在手肘弯拼命点头,可心底的凄凉翻涌上浮不绝如缕。那丝丝缕缕的凉意也蔓延到了杜颉心间。
“别为我担心。”他说。
“嗯。”
杜赫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痕,一双晶莹的眼眸染上了红丝。哭没有用,心里却通畅了些。
杜颉摸了摸他的头,勉强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
“谁说大人就不能哭的,大人才应该哭。”杜赫道。
“说的也是。”杜颉笑了笑。
那天下午,他们一起早早吃了晚饭,杜颉把杜赫送到车站,看车开了出去,不见了踪影,才返身回校。这一次送别只是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