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正巧赶集,临近年关的集市往往挤得人脚不沾地。凌晨三点多,杜天衡就听到了杜伟家传来的杀猪声,一直响到六点多。杜伟到镇上去后,他的父母便登门了。
杜天衡很是热情的接了二老进去,让在堂屋的火盆前坐下。王秀英理了理头发,去厨下倒了两碗酽酽的热茶奉上。杜伟的母亲没有接茶,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热茶烫手,杜天衡道:“秀英,你放下茶,去寻些你带回来的糖果点心,给你旺叔旺婶佐茶。”
王秀英下去后,杜颉正喂了鸭子回来,走到屋门口就听杜伟的母亲对杜天衡道:“他伯,有的话我就直说了。你是看着小伟长大的,他也一向与你亲厚,你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往火坑里跳啊!”
杜天衡明显不悦的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我可是不懂了。”
杜伟的母亲又道:“他伯,你怎么能不懂呢?小伟在婚事上是艰难了些,可秀英她年纪也大,又是二婚还带着个那么大的孩子,这怎么行啊!”
杜颉在门外听得火冒三丈,正待冲进去,就听杜天衡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眼光往门外一瞥,显然知晓他在偷听,不让他进去打扰之意。
“求娶秀英是杜伟的心愿,是他眼光好!秀英自嫁入我杜家的门,忙里忙外照顾这一家子,对乡亲也热情周道,村里哪个不说她贤惠?我看杜伟是一片真心,才应了这事。你们做父母的,不体恤儿子的心意,一味的阻挠,也不怕寒了他的心!”杜天衡的语气沉了下去,杜颉可以想象到祖父冷了脸的可怕表情。
“他伯,我们不是说秀英不好,只是,只是……”杜伟的父亲轻声道。
“秀英再好,也是个二婚寡妇,听说还在外头有男人,不是我们看得上的媳妇!”杜伟的母亲接过话头,她一向泼辣厉害,远近闻名。“小伟是我儿子,我辛苦把他拉扯大,他的婚事没有我点头,谁也别想嫁进门!”
“哼!你要是真为你儿子着想,就该去问问他到底要什么。要不是你蛮横霸道自以为是,他早就成家生子了,哪会耽误至今?这事你该对杜伟说去,你给我说有什么用?你不想秀英嫁进门,我还舍不得她给你作媳妇受搓磨!”
杜天衡的话等若戳中她的死穴,只听她忿而说道:“我来找你商量,没有嚷嚷出去让乡亲们评理,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给她面子了!我那儿子忠厚老实,一向听我的话,偏偏这件事上执意不听劝!也不知王秀英给他灌了什么**汤,把他迷得爹妈都不认了!这么些年来,我竟看走了眼,没看出她原来是个狐狸精!我不来找你,找谁?你是她公公……”
她话尤未了,杜颉就听到“哐”一声响,忙跑了进去,地上碗还在打转,茶水泼了一地,杜天衡站起了身,一脸怒容指着杜伟的母亲道:“你说谁狐狸精?!”
杜颉早已按耐不住怒叫道:“你才是老妖婆,快滚出我家去!”
“你……”杜伟的母亲不敢对上盛怒的杜天衡,却忍受不了一个小辈的辱骂。
“住口!”王秀英从里间跑了出来,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她扶着杜颉的肩膀,责令他道歉。“不能对长辈无礼。”
“妈,她骂你。”杜颉拒不道歉。
王秀英眼睛有些发红,仍满脸堆笑道:“叔叔婶子,小孩子不懂事,请别往心上去。”
杜伟的母亲指着王秀英骂道:“别假惺惺的了,你想嫁进我家?没门!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家可不是垃圾场,不收破烂!”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杜天衡:“李春香,你要不是个女人,我非打断了你的腿!旺福,把你媳妇带走,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今后也不必谈了。”
杜伟的父亲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杜伟的母亲斜着眼看向王秀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了这么些年邻居,竟然算计起我们来了,真当我是吃素的?走!”
“滚!”杜天衡指着门口。
两人走后,杜天衡和杜颉这一老一少仍怒气难消。王秀英对杜天衡道:“爸,对不起,害你受气了。小颉,给爷爷倒碗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