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李氏带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嫁入端木府,十里红妆令京城百姓啧啧称赞,是何等的风光,李氏陪嫁的铺子、田地、宅子、家具、金银玉器、布料、古玩字画、药材等等写成了厚厚的一叠嫁妆单子,嫁妆之丰厚说是近十年无人能出其右也不为过!
大盛律例确有“母亡,子继”这一条,她也从来没有想要贪下李氏的嫁妆。
但是,李氏的那些嫁妆拿在手里,光是田庄铺子每年的收益就是一笔大数目,再用这些收益去钱生钱,这额外赚来的银子可就不归在李氏的嫁妆单子里,大可以入了端木家的公中和她的私库,将来留给她的儿孙。
现在若是让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把李氏的嫁妆给拿回去,岂不是要白白损失不少银子!
贺氏的面皮轻颤了两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心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三年来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这么不知足,想必是仗着有简王府为她们撑腰,就轻狂了起来!
“纭姐儿。”贺氏强忍着不满,安抚着说道,“你从来没有管过家,不知道打理这些嫁妆有多难。这样吧,你先暂且跟你二婶母学着管家,等到你出嫁的时候,祖母自然会把你那一份给你的。”
然后,端木纭丝毫没有被打动,她依然摇了摇头,说道:“祖母,府里的这些琐事有二婶母就够了,孙女只想去学如何打理母亲的嫁妆。”
贺氏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佛珠,目光锐利地看向了端木纭,冠冕堂皇地轻斥道,“纭姐儿,你非要这么任性妄为,莫非是觉得府里会贪图你母亲的那点嫁妆不成?!”
“孙女可没这么想。”端木纭坦然地正视着她说道,“只是孙女手头拮据,一日三餐,胭脂水粉,四季衣裳,都需要银钱。孙女和妹妹的孝期已经满了,总不能还是穿着这些素色衣裳,身无点缀。这若是外出做客,别人怕是以为咱们府里又在守孝呢。”
“你……”
贺氏的额头青筋暴起,一时有些语结。
端木纭口口声声“守孝”,“守孝”的,这是在咒谁呢?咒谁呢!
果然是丧妇长女,上不了台面!
贺氏深深地看着她,刚过金钗之年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平平无齐的素色衣裙,洗得都快有些褪色了,头上更是除了一朵翠竹珠花外,没有半点金玉,那身打扮连小门小户的姑娘都不如。
这长房的用席上,小贺氏确实做得有些过了……贺氏正想着,就见端木纭一抬手,紫藤立刻就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了八仙桌上,并打开了。
那清一色的青菜豆腐在这满桌佳肴的衬托下,显得刺眼,而又讽刺。
“孙女想着,许是府里的日子不太好过。所以……”端木纭精致的下巴微扬,继续说道:“祖母,您不如把母亲的嫁妆给了孙女,以后孙女和妹妹也就不用再花府里的钱了。”
两人的目光相撞,贺氏从她那双璀璨的双眸中看出了一抹毫不退缩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