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寺距离京城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距离,贺氏生怕再出什么纰漏,不敢再耽搁,匆匆就下令起程回府。
一行马车在夕阳落山前就顺利地驶进京城的西城门。
进城后,马车的车速放缓,车外更为热闹喧哗。
车厢里的端木绯忍不住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着,看着那熟悉的酒楼、店铺、牌坊在眼前飞掠而过,一直到马车驶过永安大街,看着那写着“宣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的匾额在马车边擦过,然后渐渐远去……端木绯半垂眼帘,藏住眼底的复杂。
宣国公府便是楚家。
从前朝起,楚家就当得起一声“簪缨世族”,经历了改朝换代非但没有没落,而且越发昌盛。
百年前,楚家先祖因辅佐幼主有功得封国公,世袭罔替,如今已是这大盛朝数一数二的望族。
而她,曾是楚家这一辈的嫡长女。
随着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她们的马车驶出了永安大街,把宣国公府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最终停在权舆街的一道朱漆大门前。
相比宣国公府,端木家虽然是尚书府,却不过是寒门新贵。
“吱呀——”
尚书府的朱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以及几个婆子忙忙碌碌地迎接太夫人、二夫人一行人回府。
门后是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庭院,干净整洁,两边是外书房,马车径直往前,一道垂花门就出现在前方,马车停在了垂花门外。
夕阳洒下一片金红色的光芒,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端木纭和端木绯依次下了马车,贺氏和蔼地说道:“纭姐儿,绯姐儿,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们俩早些回去休息吧。”
“祖母,那二姐姐呢?”端木绯一脸天真地问了一句。
贺氏脸色一僵,她本来还想着先把姐妹俩糊弄过去,没想到这个小的如此奸猾。
“祖母,您说了要罚二妹妹,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端木纭一眨不眨地看着贺氏,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清亮,有些话她没说,但是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贺氏只要敢说话不算话,自己就敢去告御状。
后方不远处,端木绮也下了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正好听到了这番话,恼怒地冲到了端木纭和端木绯跟前,尖声斥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
端木绯目光冰冷地看着端木绮,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幕幕:
可怜的小姑娘痛苦地在冰冷的池塘里扑腾着,可是端木绮却在岸上冷眼旁观,还嘲笑她是个扫把星,一直到小姑娘渐渐沉了下去,端木绮才知道怕了,让粗使婆子下水救人……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冷水灌进肺中的那种撕裂感和灼烧感,还有窒息带来的头晕目眩以及绝望都深刻地铭刻在了原主的记忆中……
端木绯一眨不眨地盯着端木绮,那双乌黑的眼眸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似的。
贺氏的眉心微蹙,拿这个二孙女实在是没辙。
她虽然心疼孙女,却也生怕姐妹俩真的进宫告状,只能咬牙道:“绮姐儿,今日是你不对,祖母就罚你抄写五十遍女诫女训,再去小佛堂罚跪三天。”
端木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拔高嗓门道:“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