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讲到你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父母给你准备了一个大鸡腿。”提到这件事情,陆鲤荷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接着讲,十一岁的时候嘛,”易亦右手在下巴上不停地摩挲,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十一岁的那年也很平常,家里为了拉货买了一匹驮马,父亲便教会了我骑马。”
“难怪你骑马的姿势那么难看,”她嘲笑道,“原来是用驮马学的。”
“很快我就学会了马术,于是每次父亲去昌平县城卖皮货的时候,我就负责赶马。”
“你记得你之前也跟着你父亲去过,好像是在八岁那年,对吧?”
易亦没有理睬她的话,接着讲道:“我们一般吃过了下午饭出发,赶着马往东走五十里地就到了半山村,在那里歇一夜,然后起个大早,向着东北方走上一个大白天,基本在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就到了。
卖了货,再买了家中一应所需的物品,若是能余几个钱,父亲就会给我买些糖果,给我娘买点胭脂水粉。”
“那你们住在哪啊?”她问道,“客栈吗?”
“拱桥下头、马厩的草垛里、破庙里,都睡过,客栈就住过一次,那次我有些染了风寒,身体虚得很。”
“除了赶马以外还有什么事吗?”
“其它的和以前一样啊,砍柴,喂猪,和村里的男丁一起进山打猎,偶尔去山里捉迷藏,还有每年去那个山谷祭祖。”
“哦,”陆鲤荷点了点头,“那十二岁那年呢?”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之前我受了伤,丢掉了好几年的记忆。”
“好吧,你以后可以带我去半山村看看吗?”陆鲤荷并没有质疑失忆这件事情的真假。
“半山村啊,”易亦抬眼看了看远方的大泽,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远处的水面成了暖红色,近处则依旧是充满生机的水绿色,波光闪动之间,一只水鸟从湖面掠过,鸟嘴衔住了太阳。
他眯着眼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悠长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半山村没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什么意思?”陆鲤荷下意识地问道,但很快脸上的神情就从疑惑转为了悲悯。
“什么时候的事?”
“忘记了,”他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或是说,明明事情发生在十来天之前,却感觉无比的遥远,好像中间隔了一段二十二年的光阴。”
他前世身死的时候,刚好二十二岁。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先经历了二十二年的岁月,还是先在半山村里活了十六年。中间一段记忆的缺失,更是让我觉得如梦似幻。修炼、逃亡、杀戮、生死相搏、命悬一线,这些事情扎堆在最近十来天里,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坐起身来,伸出手,把即将落入山峦和湖水的太阳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
陆鲤荷偏着头盯着易亦看了很久,说道:“我现在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与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