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一语,立即引发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李曜回到座位,眸波一转,便向高居首座的祁黛双使了个眼色,祁黛双微微一愣,却还是咬了咬银牙,转向坐于右下首的祁大略,轻轻唤了一声“四叔。”
祁大略闻声扭过头去,瞳孔顿时一缩,就见祁黛双放在虎皮交床上的一只手,已然五指成爪!
沉默片刻,祁大略脸上的怔忡之色悄然褪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祁黛双故作惊讶道“四叔,你笑甚么?”
祁大略敛住笑声,抬手指着李曜,笑着说道“四叔笑她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
李曜娥眉微蹙,这不就是庄子“螳臂当车”的原话嘛,先不说这老人家学识如何,知道引用道家圣人的典故来针对她,骂人的水平倒也不差。
果不其然,李曜斜对面便有一位穿着大袖宽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书卷气息的青年秀士,对李曜故作语重心长地道“小道长,如果我是你,肯定会老老实实呆在道观里,好生研习道家经典,而非不自量力,跑出来做些徒增笑料之事。”
话音落下,顿时引发了阵阵窃笑。
紧接着,一位与李曜相邻而坐,穿着缁坏僧衣,头顶一片青茬,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僧人也开口了,就见他微微侧身,慈眉善目地看着李曜,双手合十,缓声说道“南无阿弥陀佛,请恕贫道直言,你生得如花似玉,外面又是这般危险,最好还是赶紧回去吧。”说着又顿了顿,补充道“贫道实在不忍心见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在碛北苦寒之地给人生儿育女,牧羊养马啊!”
他的语气说得很诚恳,言辞却是颇为轻佻,李曜听了,不由暗暗翻个白眼我敢赌一个铜钱,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和尚!
李曜忍着不还口,祁黛双却柳眉一剔,怒声道“四叔,你们这样对待我的朋友,未免有些过分了!”
“朋友?”
祁大略冷冷一笑,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祁黛双,揶揄道“双儿,在大多时候,你都显得很聪慧,然而有些时候,你却表现得蠢笨至极。”
此言一出,整个会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再度变得安静了。
祁大略虽然德高望重,但祁黛双毕竟是黄山寨的当家主人,手上掌管着焉支山中百户千家,上万口人,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想到老掌事敢这般出言讥讽寨主,严格说来,这已然僭越了。
静默良久,祁黛双对祁大略缓缓地道“四叔,你真的老了,双儿念在四叔一向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只当作没听见四叔刚才所说的话,双儿这就安排一处地方,让你老人家好好颐养天年吧。”说着便站起身来,高声道“我宣布,从此刻起,免去祁大略掌事一职。”
“好,很好!”
许多人刚要起身出来上劝祁黛双收回成命,不想祁大略连叫了两声“好”,便见他离开席位,背负双手,悠然而行,在众目睽睽之下,闲庭信步般地走到大堂门口,忽然“啪啪啪”地拍了三声巴掌。
须臾,一排头戴斗笠,身着青色劲装,腰挎横刀,手拿弓弩的壮汉当先堵在了门口,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两排明晃晃的长枪刀斧。
临近门口的一个人立马吓得叫了起来“老掌事造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