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
李宣喉咙发紧,坐在车内强迫自己不往下看。
剑池被一圈耸立的石林围住,草屋就在这外围,此时各家剑宗都已经到了地方,聚集在入口巨大的石碑下。
石碑遮天蔽日,长满青苔,底部钻了一个洞供人出入,虽然石碑饱经风霜,但上面的刻痕却时间不一,雕刻的尽皆是极好的诗词。
当年陈羽白入二品之境,未经诏令允许回京访友,这块石碑是那时从翰林院塔林中挪移回来的。
这也是陈家始终自持读书人的身份,更多是做给大燕看的一种姿态。
当年的事大概是......
燕国文武:“大胆,未经召见踏入京城,来人,将陈羽白逐出京城。”
陈羽白:“哼,有眼无珠,这大燕,不待也罢!”
“儒武双修的废物,这天下无你立锥之地!”
于是陈羽白一剑破了翰林院的浩然正气,生生将其中最大的古圣贤石刻斩断,然后他歪着嘴抗碑回了燕云山.....
歪没歪嘴不知道,把燕国文人的脸打肿是真的。
今日这上面新添了一首诗,正是张缺二飞升之际,弹剑而歌的《侠客行》。
石碑下门洞站着一个年轻人。
背负双剑,身上胜雪白袍上缀着暗金底纹,微微仰着头,留给下方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随后,声音响彻四方:
“你们来了。”
一个与剑池关系不错的剑宗长辈知道,这是陈正阳的儿子,也是剑池下一代掌舵人,便微笑道:
“是,我们来了,怎么劳烦非言你在这等.....”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
白袍公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叹息,“但你们不该来。”
剑宗长辈:“?????”
“鄙人陈非言,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白袍公子转过身,语气淡然。
‘我还真没听过,这人好欠揍啊.....’李宣嘴角一抽。
周围的人则是强笑着躬身:“非言公子的素有天纵之姿,练剑之人都是久仰大名。”
陈非言好像很享受这种一夫当关,万夫驻足的感觉,高兴道:“这次剑池盛会,我也会争一席位。”
但他没有看见预料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下面的剑客都是一脸茫然。
你争啊,关我们什么事啊。
“异界的中二少年吗?这逼装的太生硬了.....”李宣勉强知道了他的意图,随后一阵无语。
龙傲天是这么当的吗?一点也不专业。
起码得歪个嘴啊。
说完了没,说完能不能把道让开,站在路中间有猫饼啊。
“这是陈家子,听闻剑道天赋不输当年先祖,就是这性格....”苏泠音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原来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李宣压了压帽檐,不再看他。
一个蓝袍剑客赶紧站出来,带着羞耻的表情抱拳道:
“抱歉大家,还请进去自己的席位落座吧,上十八席皆有自己的草庐,请自行去寻。
上次剑池盛会未争到上席的同道,我们也准备了酒席,请大家有序入座。”
这番话说出来,皱着眉的各家剑客才舒缓了表情,从门洞中入场。
走过门洞之时,还用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看着陈非言。
一表人才,天资出众。
就是脑子不太好,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留陈非言一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不对啊.....话本里明明是这么写的,刚刚他看了那首《侠客行》,热血沸腾下才出来‘实践’,一副当关万夫莫开,多威风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到底是没弄清,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突然,他看见了经过的李宣,还有笑容灿烂在旁说话的苏泠音。
哪怕如此美丽的女子在身侧,这个衣衫有几分褴褛的剑客,也始终保持一言不发,头戴斗笠,长巾随着微风飞舞,单一眼看去,便觉得这浪子般的男人,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孤傲,沧桑。
仿佛斜阳下,满地尸体中唯一站立的剑客,夕阳下,他的剑尖流淌着潺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