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了,吹进屋里的过堂风“呜呜”作响。
我冷的缩在薄薄的棉被里瑟瑟发抖,天刚亮,翠花醒来后看了我一阵,然后将她床上的被褥盖到我身上,我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一点。
“谢谢。”
“你要死就赶紧死吧!夫人和老太太就会另给我指派个活了,也不用同你一起受罪。”翠花搓了搓手,“今年这天气比往年冷的快,别的院冬衣都做了,我秋衣还没有个着落。”
我抖着手从怀里拿了一张五两银票递给床边抱怨的翠花,“你拿去自己买一些。”
翠花僵住,好一会才嗤道:“你给我又有什么用?你闹了一通,我哪里还能出府?便是叫人带副伤寒药,也没人肯。我看你呀,也熬不得多久了。”
“你拿着,以后有人能带的时候,你再去买。”我塞到了翠花手中,“帮我烧壶热水,成吗?我喉咙痛的很,连吞口口水都难受。”
从知县府一回来,我就病了。
王嬷嬷头两天还使人打了我几顿,开始我还有些力气,抢了棍棒,将她们反抡了一顿,后来许是李氏与何景州吵闹分了房睡,李氏和王嬷嬷才没有心思来对付我。
虽没有再折磨,但她们减了我院里的所有开销饭食,连翠花也只能偷偷到后厨找熟悉的婆子讨口热饭吃。
“炭昨儿个就没了,葛妈妈记恨着你我,连累她挨了板子,什么都掐算着鸣翠院的。哪还有热水?”
翠花没好气的说完,还是出去杂物房给我倒了一杯凉的生水。我就着她的手喝完水,一头倒了下去,浑身虚脱的仿佛魂魄抽离了身体。
我深吸几口气,“还有烤地瓜吗?”身体透支,哪怕吃不下也得补给一点。
翠花噘嘴,“这大早上的,我哪敢去灶膛蹲着?而且只怕今夜连地瓜都没得吃了,陈妈发现地瓜少了六个,说葛妈妈偷了油水,葛妈妈生气,将地瓜点了数,锁在柜栏里。”
这几日若不是翠花夜里去偷偷煨地瓜,我得了伤寒,没吃没喝的,指不定真会熬死去。
“翠花,想好好的活着吗?”
“你又傻了吗?谁不想好好的活!”
我笑了,干枯裂开的唇,溢出一丝丝血腥味,我舔了舔唇,“翠花,你去找隔壁的赵小妾,你跟她说,我有秘密告诉她。”
“你干什么?”
“去吧,等我熬过这关,我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吹吧你!你以为你还能翻天吗?老爷自去了吴大人家吃酒回来,外面的流言都快满天飞了。莫说秋收考校过不了,指不定还要被吴大人迁怒降职处理。你还妄想老爷再宠你半分?”
“去嘛!”我伸手推了推她,语气还有点撒娇的口气,“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我要失败,你也不会再亏什么,对吧?”
翠花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就会整幺蛾子,最好早些作死了自己。”
说完,她就到外边漱口净面去了,我静静的听着响动,也不急切的催促她。这个嘴硬心软的臭丫头,做什么事别别扭扭的,我估计一会儿,她肯定是会去的。
翠花被何府里的婆子们呼来喝去的混养大,她很心细,也很敏感别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
翠花来回在院里走了几圈后,也果真如我所料她还是去了旁边院子里。
赵小妾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盘甜米糕,动作轻柔的放在我床头,然后满眼怜惜的对我道:“唉,妹妹,我先前就同你说了厉害,你不听,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如何是好?”
我朝散发着清香的甜米糕看了一眼,很想吃,可我怕硌喉咙。因为我的嗓子说话都疼,连口水都不敢吞。
“谢谢姐姐关心。”
“郡县府的事,我听说了些,妹妹为何平白招惹了吴家的大少爷?害得老爷怒气冲天的。”
“凑巧就碰上了。”我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赵小妾用枕头在我腰后面垫了垫。
“都不晓得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赵小妾故作嗔笑,“引了公子的青眼,还能结识吴家大少爷为你求情。”
是讽是捧,稍微有脑子的就能听明白。
我没有同她计较,只是装作落寞道:“周公子没去知县府,我能有什么法子?吴夫人为了作践继子,把我算计进去,我根本就防不了。”
赵小妾愣了愣,“那林氏着实是个阴险的,好歹李家有恩于她,竟这般忘恩负义。”
我眸光一动,她连这些都晓得,怕是和李氏的关系不一般。
“夫人不是她的对手!只是一面,我便晓得林氏极其厉害。装的柔柔弱弱,暗里布置的事,那叫一个狠绝毒辣。”
“那是,夫人是娇养捧大的珠宝,林氏是人嫌狗憎的寄生藤,她的本领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赵小妾说完朝屋外看了眼,压低声音对我道:“其实原先是林氏先瞧上了咱们家老爷,要议亲订婚的,后来夫人依仗着李府嫡女身份,抢来的婚约。林氏后来蹉跎到了二十,才嫁给了吴大人做继室。”
原来两人是情敌啊,难怪两人绵里藏针的虚伪客套来客套去。看样子林氏设计搅黄了李氏的好事,断了何景州的前途,也是情有可原了?
“姐姐怎知晓这么多?”
“我是李府大夫人身边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