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我浑身一个激灵,冻醒了。
正估计着吾命休矣,要重新投胎,索性也不挣扎反抗了,不想头顶传来王嬷嬷一声冷喝,“快起来,别跟我装死!老爷和夫人要见你,待会回来再收拾你。”
我强撑着眼皮,被人灌了一嘴苦药,又迷迷糊糊换了身衣裳后,再被拖起来架着往外走。
到了正房的花厅,我被摆了个跪坐的姿势,软趴趴的像团泥。
厅前正首坐着何景州与李氏夫妇,神情肃穆。
“怎么回事?”
何景州似惊诧一会没见,我虚弱成这般,有碍于李氏在,只板着个脸凉凉的问道,
“回老爷,奴婢不知。老爷与她一同回府,途中她可是受了伤寒?”
王嬷嬷态度算不上好,她是李氏的奶娘兼陪嫁婆子,是李府得脸的老人,怕是觉得何景州对不住她家女郎,故意而为,反正何景州也不敢、不会降罪于她。
何景州皱眉,侧头去看李氏,李氏“咳”了一声,“奶娘!”
王嬷嬷一顿,见李氏态度不对,有些会过意来。
我朝她咧了咧嘴角,讽刺道:“王嬷嬷是觉得婢妾与老爷出去偷情,着凉落病了吗?”
“放肆!”王嬷嬷怒道,
何景州面色发黑,“夏荷,再敢胡言,家规处分。”
我垂下头,生生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以王嬷嬷的气势,似要来抽我一巴掌。李氏忙喊了王嬷嬷退下,才收场。何景州端坐在正座中,也不与我对视,询问似的不时向李氏看去。
我顿时明白,何景州定是将周槐之与我偶遇的事说给了李氏听,两夫妻也斟酌商讨了一阵要如何处理安排我。
“夏氏,你与那周公子如何认识的?他为何带你去别院?”李氏问道,视线在我脸上不停的细致描绘,其中有嫉妒也有愤恨。
我有气无力的看了眼何景州,“夫人为何这般问?”
“你可知周公子是何人?”
我摇头,
李氏冷笑,“那你便只管言明真相,不然祸到临头,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高枝是攀不得,连妄想都会招杀身之祸的。”
妄想都会招祸?周槐之到底是什么人?
我定了定神,娓娓将小贼二皮抢钱,周公子摆台坐庄的事避重就轻的道了首尾,最后道:“周公子不依不饶的一定要带上婢妾,婢妾又不敢言明身份,便只能跟着了。”
李氏默了半响没说话,何景州也敛眉沉思。
“奶娘,将她带回院里,好生将养着,莫出了差错。”
“是,夫人。”
我被两个婆子搀了起来往外走。
虽然逃过一劫,但我没有一点庆幸的感觉。
李氏和软下来的态度、何景州沉默的思考,应是觉得我有了某种价值,不然依着我私自出府的这一条罪,断不会这样轻飘飘的带过。
“哼,你找的这个女人,本事倒不小。那位在盛京,多少人肖想,有几个是能近跟前服侍的?她倒好,出府半日就勾搭上了。”
“夫人,你非要一直计较下去吗?”
走出有段距离,我听到李氏在厅内砸了个杯子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响。
“计较?夫君若是自持,能叫她那样下作的算计了去?从前你花言巧语,道一世都不负我,你瞧瞧你自己做的什么事?”
“夫人,我们成婚近有五年了,你肚子没个音讯,我从未说过什么。要不是母亲硬逼着,纳了几房妾室传宗接代,我何曾哪里对不起你过?而且在祁门县的事,我从未曾瞒你半点,回来立即便同你说了,你还要我如何?听了外头一点点的风言风语,你就开始要闹了吗?”
“外面都在传我何景州高攀了你李家,我寒窗苦读、努力奋进,在旁人嘴里却成了作伪扮清高,你还时时端出一副样子,是也想提醒我配不上你?你瞧瞧你奶娘的眼神和语气,哪里是将我当主子在伺候?哼,当初我就该否了这门婚事,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受这窝囊的气!”
“我……夫君,我、我错了!”
……
隔的远了,我也听不清楚了。
王嬷嬷许是也听见了何景州最后那几句话,面上一阵红一阵黑的。
何景州倒是个厉害的,哄不好李氏,便反其道行之。难怪他短短几年,能从刑事处法吏升为八品知事。
有人曾说过,把男人看的太透彻,不是件好事,会得不到蠢萌蠢萌的爱情!
确实,因为我觉得何景州有些反胃,求我,我也不想得到。
王嬷嬷带着人将我送回鸣翠院后,不多久请了大夫过来给我瞧伤。待王嬷嬷领着大夫离开,翠花战战兢兢的候在一旁,恐惧的看着我。
“我饿了。”
我没看她,只揉揉肚子轻声道。翠花开始掉泪珠子,“别告诉老太太。”
见我不说话,翠花没走,我不得不冷声道:“翠花,我从没想过要说,但你想要我的命。所以以后你对我恭敬些,忠心些,我心情一好,就留你在身边,不将你送给二爷他们糟蹋。”
翠花表情里还有不甘,我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