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侧头瞪向我,那王嬷嬷又冲我啜了一口,对她劝道:“夫人,您不能听她的。指不定她要跟那泼妇一起嚎哭,卖弄可怜!”
唉,这古代婆娘怎么都喜欢吐口水显示生气和厌恶?
我眼巴巴的看着李氏,李氏却听进了王嬷嬷的话,转头对旁边叫来的七、八个男仆吩咐道:“将她们扭送到府衙里去,打几十板子,看她们还如何闹!”
我的心一沉,也顾不得了,“夫人,我娘是什么性子,您不晓得,您若今天真打了,她回头养好伤,必要再来闹。”
李氏横目过来,“你还敢威胁我!”
我心里挖苦挖苦的,“不,不,不,我是说真的。我已经入了何府为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娘今日要是闹得老爷没脸,遭了上头参奏,没有前程,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李氏猛然一怔,方才显然是被气糊涂,被我一点明,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读书人是很讲究家风和品德的,尤其是官宦人家,哪怕是奸臣贪官,外面都要做个全脸,被人拿了话头指摘,不死也要剥层皮。
这也是何景州当初在玉龙山被秦氏喊来人,当众揭脸不敢生怒的原因。
“哼,还在自称‘我’,你在老爷和本夫人面前要称自己为‘奴’,下回再不懂,我便再叫婆子教导你一月。”李氏怒道,
声音虽大,但我知道她已然明白了其中厉害。
“不,不,不,我、奴错了,奴错了!”
在场的人都被我的态度惊了一跳,见了鬼似的全看向我。
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这女人鬼上身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因为原主死活接受不了当暖床奴婢,才想不通自杀的。
我也不可能跟她们说我是真的换了芯子,不然会被当成妖孽烧死祭天,只能说:“夫人,奴想明白了,以前奴见识少,太过心大,经历这一回,奴彻底醒悟了。”
“真见鬼了!”
有人惊叫了一声,吓得众人抖了抖。
到底李氏是受过精心教养培育的正夫人,当即喝了一声,“乱叫什么?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说完,又转头过来满含威胁的警告我道:“本夫人给你一次机会,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也是搏过一回命不怕死的,可你若还敢闹,我就让你全家生不如死。”
我两腿一颤,脸上没了温度,连连点头。
在这深宅大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所以我相信她的话一点不假。而且官高一级压死人,原主的爹不过是个县衙记簙(就是文案记档的),何景州是个八品知事。
婆子松了我的手,没了支撑,我两边歪了几下才站稳。
“吱呀”
厚重的木门压的那轱辘轴发出刺耳的声音,才开了一条缝,秦氏爬上台阶挤到门缝里来,一看清是她女儿,也吓了一跳。
“宝儿?”
我将门完全敞开,让外头巷里的百姓瞧清楚情况后,才低低唤了声“娘”。
“呜呜……我的宝儿,当初我就不该猪油蒙了心,让你嫁何府里来啊!你瞧瞧你现在这可怜的模样,身上哪里还有半两肉啊?呜呜……”
这回我是站着的,秦氏比我矮了小半个头,所以没有像先前祸祸到我的脑袋。长这么大,除了任俊贤有过亲密接触,其他人一概没有,都说奶奶疼我,从生下来到咿呀学步就她抱着,一双手都快断了,可她死时,我才五岁,能记住“奶奶”这个词,算是不错了。
我别扭僵硬的抬手在秦氏背后拍了拍,“娘,我们不闹了,好不好?闹的没脸,我还怎么在何府过日子?”
秦氏一怔,紧张看她,“是不是她们威胁又打你了?让你息事宁人的?”
我摇摇头,
“宝儿,你可别骗我。娘得知你去了,带着你妹妹来就是泼命给你讨公道的。现下你还活着,我该谢天谢地。可何家害你的就该还,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不怕,大不了娘带你回去。你莫要怪你爹不来为你讨公道,后宅里女人的纠葛,他、他……一个爷们不好掺和。”
秦氏说起原主的爹,却没有一点底气。
我心中叹了口气,虽然怪秦氏无知乱教唆女儿犯了大错,但她这份对子女的心却是顶顶好的。
而原主的爹……脑子里仔细的韵味了一下,虽不是粗野家暴的恶人,但也不是个什么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