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醒来,我就睁了一会眼,吓得正清理遗容的翠花当即尖叫跑出去,许是禀告了那上面的老爷夫人,可能想着晾一晚上,叫她命彻底去了再收尸。
没成想,我魂穿过来,又活生生的醒了。
其实这世道女人的环境尚算好,能立女户,能和离再嫁,能从商经营……虽然没束缚,但女子几乎没甚文化,所以没有生存的本事,立女户的、和离的、从商的少之又少,有的只是传说中的女子。
如今社会安定,百姓衣食丰盈。虽然府门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但一般女人不会选择做妾的,除非那真是高门大府,或者穷的要卖儿卖女的。
一般大宅门的,纳妾只愿收卖了身契的,因为主妻压得住,不易祸乱家门。
何府没有祖荫庇护,何景州也只是个八品知事,俸禄一月三、四两,加上外水,拢共不会超过十两,所以支撑门户靠的是外祖家经商资助和李氏的嫁妆和铺子打点、岳丈帮衬。而原主是举人家的,还有个仆妇伺候,为何会入何府当妾?
话呢,应该是从这原身的娘秦氏说起。
秦氏是盛京里流放贬下来的庶女,八岁不到送去祁门县春风楼当成花丫头养着,养到十二正要“出阁”,结识了寒窗苦读的夏候明,两人看对了眼。
夏家祖上虽没有耀门楣的官代,但在县里也是有两个门面的小康之家,且所属家族在县里是大族,夏老爷哪能看得起秦氏,可耐不住独子夏侯明要死要活,最终还是将秦氏赎身娶了回去。
祁门县是边境之地,接壤北国和丽国,又有当今皇帝的老师在那开办学府,学士之风盛行。当时夏侯明的举动可谓成为一桩风流“美谈”。
我虽然不清楚首尾,但从原主记忆里能够得知,外面人如何笑话夏家娶了个娼妇,秦氏是十分得意的,
“我和你父亲就是那书中所著的一对才子佳人,我一个大家闺秀孤苦沦落青楼,你父亲历尽千辛娶了我,又努力科考在二十而立的年纪中了举人,他们那是嫉妒看不得我们家过得好,才像毒舌妇一样想贬低我们,你万不可将那些话当真。”
原主开始年纪小,也受秦氏一番哄骗,渐渐大了就不行了。
过了好些年,夏举人依旧是夏举人,就街头巷尾一个题字写对联写信的穷酸才,夏老爷去世之后,家中更加不宽裕,连仅有的两间体面铺子卖了一间,留下一间收点微薄的房租。
日子过的紧巴巴,往昔轰轰烈烈、情深不移的夫妻被油盐柴米磨的一干二净,整日里吵吵,左邻右舍可不一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
而原主从小被灌输她是大家闺秀血脉的思想,便立志要出人头地,嫁去大门户里,用事实扇那些三姑六婆的丑恶嘴脸。
每次原主在外面一受了委屈,秦氏被夏侯明指着鼻子骂“祸害精”后,两母女就抱成一团的哭,哭完以后就计划如何让原主嫁个体面人家。
可是县里的大户,谁人不晓得夏侯明家的,哪个会娶?哪怕是寻常人家也不愿!
秦氏很是心疼子女,又不愿原主嫁远了受苦,所以蹉跎到十五都没着落。后来夏侯明在县衙里谋了个记簙的事,也没人踏进家门议亲。
雄心壮志本难酬,更何况年纪一大,壮志就变成了两母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压的她们喘不过气来。
这不,从昌郡来的何知事何景州到祁门县办事,机缘巧合被两母女盯上了。
(郡比县大,算是二级城市。)
何知事样貌好、家世好、前途无量,刚过而立之年,唯一不足的就是家中已有妻妾,娶的是五品知府家二女儿,是高攀了门户的。
按说家中有个那样高身份的妻子,进门当妾,委实没有出头之日。
可原主自恃长得貌美如花,很有自信能抓住男人的心,其实……最根本原因,是她已经没的选。
年过十五还没人提亲,高的她攀不上,身份就一个平民,低的没人敢养她,怕头顶绿油油,所以再三斟酌考虑,原主一咬牙就决定上了。
何知事每日在县衙里办公,原主每日就做了点心饭菜装作给夏侯明送,顺便捎带给何知事尝一尝。
一来二往嘛,就搭上了话。两人眉目传情,滋味甚是美妙独特。
一日休沐,二人私下约着去庙里踏青祭香。
幸而秦氏虽无知,但好歹晓得女人未婚不洁是大忌。怕女儿糊涂,悄悄跟在后头。眼见何景州要诱骗原主委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声叫嚷起来。
何景州好歹是正八品官身,被秦氏泼辣的话羞的无地自容,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答应以良籍之身纳原主为妾。
处理好流言,何景州极度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冲动,可也怪原主太能狐媚,回了县衙里后,从同事口中听闻夏家秦氏母女的传言,立即认定所有一切都是秦氏母女奸诈,故意给他下的套。
此种情况下,原主被一顶水红色轿子抬入了何府,但也不受待见。
入府后,原主被晾了十日,受隔壁小妾赵梨儿一番教唆挑拨,终不堪忍受,找机会堵住何景州要出门的路,凄婉的哭了一通,
“景郎,你为何不见我?为何?呜呜……昔日情意种种,都是假的不成?你是厌弃我?还是因为什么?”说的时候,原主还朝正夫人李氏不满的瞪了一眼,“若景郎对我无情,何必要抬我进门?那日你就该当着敬拜佛祖的香客们的面直接否认我,叫我一头撞死在佛门前,也省的来这府中被糟践。”
何景州恰时有好友登门拜访,要送出去,闹出这荒诞的一场,脸气成了猪肝色。尤其是好友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何景州越发不能忍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