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能站着的言官们,都是轻伤不下火线的年轻之辈。
只一两个回合,这些人出身的言官们就没了力气,一边席地而坐,呼呼喘息着,一边还余怒未消的互相瞪视,以眼神交战。中立派不时朝端门处看几眼,他们在焦急地等待着左右都御史的到来。
能在言官们群体当中坐上这两把交椅的领军人物无一不是聪明人,也就是老狐狸,他们了解年轻人的脾气,一般都会掐着时间,最后才上场的。
他们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但现在都快到致仕回乡的年龄了,这几把老骨头委实不能再参战,只能替下属们调来新官服,以免他们等会殿前失仪。
铜锣声正好响起,众人透过薄雾,看到十几顶轿子行来,除了轿夫和家仆,前后两位老大人,可不正是言官们的两位领袖到了。
两位老大人跟着轿子行走,十几顶轿里放着的可不正是言官们现在最需要的官服吗?
言官们对两位大人的行为倒还是颇为理解的,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嘛。
所有言官都不约而同地先对两位老大人拱拱手,然后径直就找到自己的新官服,轮流坐进轿子开始换衣服。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如流水一般,看样子平时在自家衙门里,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要不如何会有这般老练,轮流进轿子里换衣服?明显是“久经战阵”呐。
武将们一看这情况,脸上都是悻悻之色,禁不住低声骂道:“哼,人打架,真是贻笑大方。可惜,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一名先换好官服的大臣龇牙咧嘴地走出了轿子,一边揉着红肿出血的嘴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各位大人,咱们到底为什么打这一架啊?有什么意见我们进奉天殿内说清楚,请陛下决断行不行?”
这位大臣最倒霉,他是新选得庶吉士,来上朝的,结果一过端门便发现自己的座师,如今的佥都御史跟别人打在一处,战况惨烈,座师被打,他岂敢不动?于是这位六科给事中二话不说,卷起袖子也加入了战斗,打完到最后,他还没闹明白同僚们为什么打起来呢。
这句问话无疑又点燃了导火索。
“哼!”吏科给事中,倒楚王派急先锋杨靖,怒哼一声,声如洪钟,“刺杀皇孙何乃谋逆大罪!楚王府长史卢清远牵扯其中,还有他的亲笔信为证!各项证据,无一不写得清清楚楚!楚王戕害亲侄,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陛下应当下旨严查,还湘王府一个公道!你们有什么理由反对?”
保楚王的中流砥柱,都察院湖广道御史萧毅,不甘示弱地冷笑道:“杨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先不说楚王知不知道卢清远干的事情,单说卢清远。卢清远在士林中素有贤名,又是陛下亲自委派到楚王府的,他手书的真假,朝廷还没鉴定呢!你怎么就下了楚王戕害亲侄的断语?你可是要离间天家骨肉亲情?”
萧毅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这是要摆明车马站楚王府那一方了,这会儿就开始给杨靖挖要命坑了,不少大臣暗暗摇头,却又不便做声。
杨靖脸都绿了,他明白萧毅这话里暗藏莫大凶险,萧毅就是楚王的人无疑了!萧毅这话头不能接,更不能回他看着还在龇牙咧嘴同僚计上心头。
砰!
杨靖怒拍轿子扶手,再次抡起拳头,直接便往萧毅脸上招呼,“姓萧的,你欺人太甚,安敢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