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醒了啊。”
董颖楚径直走进寝殿,撩起暗红色的袍子就坐在清漪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从太庙走到漱玉殿费了董颖楚不少功夫,这会都有些渴了,董颖楚也不见外,就这么拿起桌上的空杯子给自己倒茶,西玉都没来得及问董颖楚要喝些什么,见状,西玉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地又将茶水添满,那桌上的名贵花茶被董颖楚一杯杯一饮而尽,如同牛饮,西玉见了不免有些心疼,那煮水用的水都是宫女们大早上从梅花瓣上小心采集的露珠,里头的干花是六月里采摘的合欢花制成的,合欢花泡茶能助眠安神,郡主又喜欢冬日里看着盛开在白瓷茶盏中的粉白扇形合欢花,郡主说看到这茶水中的花,就像是到了六月一般,里头又加了些干梅子和干果,酸酸甜甜的又带着清新的梅花香味,因都是按郡主的口味调制的,这花茶在这宫中只有漱玉殿才有。
董颖楚和清漪谁也没向谁见礼,董颖楚身为国师之女,这辈子除了董家的列祖列宗,从未跪拜过其他人,哪怕是对着女帝,也只是点头招呼,而且真要说起来,清漪还得向董颖楚见礼。
只是清漪如今能坐在椅子上已经是强撑了,更不要说是行礼,见来人大大咧咧把漱玉殿当自己家一样,清漪就连嘴上的敬词都免了。
好在董颖楚虽然身份特殊且尊贵无比,但是几乎不出太庙,而在国子监里是没有身份之别的,所以也没怎么让人跪拜过,她只记得她父亲说过,在北楚,他董家人不用向任何人低头。
“董小姐难道不是早就算出来了吗?”
清漪挑了挑眉说道,外头人把国师董氏一族夸得天花乱坠,清漪还以为董颖楚是个怎样高不可攀的人物,没成想对方这么率性。
“哈哈,也是,本小姐掐指一算,你正坐在漱玉殿桌子旁等着我来呢,于是我就来了。”
董颖楚第一次见到清醒的清漪,觉得这妹妹倒是比那姐姐有趣多了,那姐姐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太深,就像是一汪墨绿的潭水,让人捉摸不透,太费脑了。这妹妹虽是一脸病容,看着弱不禁风但满身的朝阳之气,和那眉眼间藏不住的耀眼光芒让人见之明媚,忍不住想沾染几分。
不知道眼前的小太阳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不会也像她那阿姐喜欢她一样喜欢她阿姐,要不要跟她说说呢,董颖楚捏着杯子沉思。
对面清漪正伸着双手让西玉给她抹香膏,那一双纤纤玉手真如凝脂一般细腻如羊脂,玉手的主人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这场病灾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难过,大概只有从未受过委屈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心态吧。
算了,难得有人在宫中能活的如此甘愿且快乐,知道的多了就不快乐了。
“董小姐算卦真这么灵?”
清漪收回涂好香膏的双手撑在下巴下,好奇地问董颖楚,她想让董颖楚帮她算算她为何会自小带着一段模糊的记忆来着,最重要的是,随着年岁增长,那段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每每清漪想去回忆,都有些头疼。
“那当然,我可是国师之女,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董颖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质疑她的算卦能力,虽然,她总是被她老父亲吐槽。
“那你帮我算算,嗯,我为何自小、自小与人不同?”
清漪有些隐晦地问董颖楚,她若是真有本事,该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呃......”
董颖楚愣了一下,这差不多就是父亲丢给她的那个出师前的最难算的卦,父亲说此卦还关系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和明惠郡主的前世今生,是至今他觉得最有意思的卦象,如果董颖楚能算出此卦,那其他的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董颖楚相比于外面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可要强得多了,什么紫徽命盘、凶吉运势都不在话下,却不想清漪直接抛出了最难解的一卦,若是她知道,她就不用来这漱玉殿了。
“切,我就知道你不会,小骗子!”
见董颖楚一脸为难的样子,清漪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不免有些失望,看来这次那十六字的卦象也是祖父求国师才得来的吧。清漪现在是一点也不相信董颖楚了。
“这个跳过,你再说个别的,别的我都能算。”
董颖楚一下子就被激起了斗志,非要清漪说出几个别的来。
“那你自己说说看,你能算出我什么来?”
清漪懒得想,让董颖楚自己去瞎掰去。
“好!”
董颖楚当真拿出自己的家当,三枚特制祖传铜钱,坐在一边,时而看看清漪,时而嘴里念念有词,清漪坐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困了,连连打着哈欠。
“沈清漪。”
董颖楚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清漪说道。
“嗯?”
清漪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董颖楚要发什么神经,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董颖楚。
“哎!你别跟你那姐、呃,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吗,影响我发挥了。”
董颖楚暗自叹了一口气,差点说漏嘴了,这两姐妹就这那两双眼睛不像,偏生看人的目光又一样一样的,怕不是真是一个娘生的吧。
“哦。”
清漪翻了个白眼,冷漠地收回了目光,把玩着手里西夏新进贡的夜光杯,据说这夜光杯放普通的茶水不会有什么变化,但若是倒入那醇香的佳酿这杯子就会在黑夜里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泽,哪天得去太子哥哥那搞点酒过来试试。
董颖楚看着清漪那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有些气结,但也不能把清漪怎么样,只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仁宗元年时出生于帝都永昌侯府。”
“嗯,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