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君从梅树后走出,走到梅树下的矮桌旁,用袖子拂去桌上的梅花,将酒坛放下。
都是有故事的人,没有人能说谁的故事比谁的有趣,谁的故事比谁的悲伤。
一曲情殇,一调忘川。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流光似水,人世无情,又有多少缱绻能够数的清?”枕君轻笑着打开两坛酒。
傅悌轻笑,起身拂落身上沾染的梅花。
“还是没有眉目?”
枕君抬眸睨了他一眼,眼底似乎有些哀怨:“喝酒能不能不要提那么扫兴的事?”
傅悌知道,她这是又搞了一场空。每次搞了一场空她都会跑到这儿来大醉一场,似乎这梅林是她重拾力量的地方。酒醉之后,她又满血复活,继续坚持着那未做完的梦。
傅悌不是没有劝过她放弃,可每次她都反问他,那你可又曾放弃过?
他自是无话可说,后来啊,她也便不劝她了。
劝她放弃,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都是同一类人,都知道放弃后结果会是什么。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坚持着去尝试,万一成功了呢!
梅林真的很美,白梅若雪,即便是凋零,还借着微风展露最后一丝不甘的舞姿。
傅悌是只老狐狸,但是他的酒量却不是一般的差,时常几杯酒下肚就醉了。这不,枕君脸都还没喝红,他就已经醉晕死了过去。
没劲儿,和傅悌喝酒,他总是被喝趴下。和檀恒喝酒,他总是睡觉,真的是很没劲儿。
可是啊,整个四海八荒她所能找到的陪她喝酒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傅悌已经没有能力再喝了,于是乎她便下了凡。到了寺庙却得知他被派下山去采购了,她便循着踪迹追了过去。
她来过人间许多次,但对人间唯一的理解就是凡人寿命很短,很弱小,以及他们做的糖油粑粑很好吃。是的,糖油粑粑,她有幸吃过一次,从那之后就爱上了这项小吃,也爱上了那个给她吃糖油粑粑的人。只是此爱非彼爱。
她刚从街角买完糖油粑粑就看见了檀恒,眉心一点红痣的和尚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背着背篓的黑瘦黑瘦的和尚。
不得不说这檀恒是真的懒,而且还没有道德,那瘦和尚看着就弱不禁风,然而所有的重活都压在瘦和尚身上。而檀恒,比那瘦和尚不知壮实了多少,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然而他只是抱着一袋牛肉干,边走边吃,甚至连排个队他都不愿。
不知怎的,一看见檀恒她就浑身轻松,甚至还忍不住去逗他:“你这小和尚倒是会享受,莫非你们方丈未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许是怕枕君抢他的牛肉干,见她过来,往嘴里塞了一个后,就很自然的将牛肉干包好,放进了衣服里。他拍了拍手,不急不慢道:“自是教了,只是与他而言,他为己,贫僧为他人。贫僧自为他人,又怎能同己争抢?且若天下皆勿施于人,岂不又转圜为三个和尚不得水喝。”
这个吝啬的小和尚。
枕君哂笑:“当真是满口谬论。”
“缪不谬论贫僧不知,贫僧不过是就是论事罢。”檀恒见瘦和尚还在排队买东西,便对枕君道,“你且随我来。”
枕君以为他要同她说神秘的悄悄话,结果他竟将她带到了一个买酒的铺子。
他指着一缸酒:“施主麻烦将此种酒盛两坛,银钱将由这位施主交付。”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枕君没想到,他竟可以厚脸皮到如此程度!
“小和尚,我们貌似还没有熟到可以请客的地步吧,再者,我凭什么帮你付酒钱?”
檀恒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出家人的姿态:“贫僧乃是出家人士,不喝酒,且不沾铜臭。你说方才贫僧要的两坛酒,这店家会给谁?”
“你这和尚,倒是不要脸的很。”
“施主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