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的越久,他的感触便越深,无论在那个世界,有生既有死,有荣既有枯,有开始,亦有结束。如李寻欢与阿飞他们,对孟秋水而言不过数十天,可沧海桑田已过百年,生命便是如此,容颜易老,佳人化白骨,岁月更迭。
一个人往往并不怕失去,怕的是得到后失去。
而孟秋水得到的是生命,这一切对他而言,细想之下宛如黄粱一梦。
二人正在说话间,天地的尽头已渐渐亮起,开始慢慢升起一道金光,两人顿时噤声,静坐不动,不多时,只见璀璨的金色登时划破了这晦暗不明的天地,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手握一口金色神剑,于日夜交替之际斩出千万剑,亿万剑。
孟秋水面向朝阳,直到那昏暗的晨色被斩尽,直到一缕阳光落到脸上,他的眼睛才缓缓张开,刹那间,染尽万物的光,亦是染透了他的瞳孔,连同他的发丝,皆化作淡淡金色。
他已是停止了调息吐纳,体内奔腾如长河的内力缓缓平息了下来,日以继夜的吐纳运功,增长也不过一丝,幸好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凝望着太阳,他双眼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看着,静坐着,像是入了迷。
良久。
叶孤城方才长叹一声。“我一直以为我已见过世间最璀璨的剑光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同样的东西落在不同人眼里看到的自然也不一样,而这阳光,恰如之前的风雨,在孟秋水和叶孤城眼里,已是剑光。
晨风习习,沁凉入骨,却是未掀起他的一缕发,就好像这一坐坐成了一块石头。
孟秋水盯着那阳光眼神变幻不定,有惊艳,亦有股莫名的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淡淡道:“再璀璨又能如何,如日中天过后,终有日暮西山之时。”
每个人的道不一样,而孟秋水的道更是不一样,他所修习的小无相功如今已达阴阳相济的地步,若真要形容,不过一个“水”字,上善若水,这已不是小无相功了,而是更上一层的境界。
“人生本就如此,生老病死,唯有在自己如日中天之时,大放光明,方不负此生。”叶孤城眼神微黯,像是有着心事,但转瞬已被抹去,又化作了一个冰疙瘩。
孟秋水瞧着那渐渐爬出海面的朝阳,足足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我不愿,既已走上这条路,那我只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前方是友是敌终会有亘古长存之机。”
最后一句他却是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
天边的太阳已升出大半,金光璀璨,煌煌之威尽显无余。孟秋水已从直视变作半眯起眼眸,任由那金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恍惚间,他就仿佛浮在在一片金色的海上。
而他却是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膛,那里,若要追溯的话,正是让他拿起剑的始作俑者,却不知究竟是何物,或是何人。
直到太阳全部升出,孟秋水已经收回了视线,若是细看则不难发现,那些但凡朝木舟拍打而来的风浪无不是在临近时便被无声无息的分开,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剑斩开,孟秋水如此,叶孤城也是如此。
“今日过后,我便要离开五羊城了,紫禁之巅,我会让你和他看看我的剑!”孟秋水提剑起身,他望向同样起身的叶孤城,嘴里轻淡开口。
“好!”叶孤城口中淡然应道。
说罢,两舟争相激射而出,如离弦之箭,皆欲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