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不说话了,皇帝只能轻轻把娇女的手掰开来,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让白衣平身。
宇文白衣,10年来看了不下1000场长空如何逃离宇文兴处罚、最后还能得到好处的戏,对一切逻辑都了熟于胸,戏份,节奏感,都是全套的,她依旧濡湿的衣服在地面上沾了土,惨咧咧地,随着她的身体,跪着爬了几步,到离皇帝更近的地方,头还是顺从地低着,“皇上不知道,小侯将军最恨属下吗?甚至和属下玩过缚杀?”
“朕,听说过。”
“因为,小侯将军不满意只是做南下送归阳献王的领队。”
“哦?他想怎样?”
“皇上派遣属下的那个职位,他也想要。为此和属下争了无数次,想证明他才是最适合以死效忠皇上的人。”这全是实话,从白衣这样呆气地人嘴里说出来,更是增添了一万分的真实度。
皇帝自然是受用的,“嗯,这孩子是这样的。”
听到皇上用了“孩子”这个词,白衣抬起了头,被春雨拍打过的小脸儿,格外尖俏,看起来有些冷,唇是粉白的,楚楚可怜,又认真肃穆,“今儿皇上的圣意一出,小侯将军的梦想全碎了,他觉得有负皇上,只想一死了之。属下怎能看着长官如此?因此自作主张出了手。以属下卑鄙微小的见识,小侯将军还该活下去,继续为皇上出力。”
说完这些,白衣又一次叩下了头。
床上的侯聪,和皇帝旁边站着的三公主,此刻又难得达成了统一,半张着嘴巴,心想这话你都说得出口?
皇帝沉吟了一下,“白衣啊,好孩子,你觉得今日阳献王遇刺,侯聪的责任有多大?”
白衣的声音,从皇帝脚底下传出来,“皇上,小侯将军有功无罪。”
“哦?”
“成国细作在暗,我人在明。成国细作下毒的时候,已经被抓住。成国细作大大小小头目,已经被起底,连老油街的窝都端了。这第二次的刺杀,是成国10年前的梅花内相白深手下所为,不在小侯将军所负责的防范范围之内。何况,由于小侯将军调度有方,临危不惧,阳献王殿下丝毫未伤。”
“那么,侯聪该委屈了。”
白衣这次抬起了头,以因为冰冷清澈而绝无撒谎嫌疑的双眼,从低处仰视圣言,“正因为不委屈,才自责,才试图以死谢罪。”
这话说得,侯聪都从内心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那么纯真忠孝了,脸不由自主有些发红。
“行了,”皇帝心里盘算着,交给慕容行的“情根种”,应该还没下到白衣碗里,她现在看不出是一个懂得男女之情的少女的样貌,不过对长官倒是尽责的,以后吃了药,大事可成。仔细想想,除了白衣谁能做替死者?而给这个替死者换个长官,真的比侯聪更合适吗?
“等聪儿醒了,告诉他,这份职责依然是他的。朕不过是生气,冷他一下。”
“谁告诉?”三公主问。
皇帝回头皱着眉头,拿手指头戳了戳三公主的腮帮子,“自然是白衣告诉。宫禁都下了,你在外头乱跑什么?朕给将官的指令,你身为公主,有什么资格传达?小心我告诉奶妈子罚你。”
看着三公主不说话,皇帝自然抓紧时间敲打,“你哥哥最护着你。”指的是理国太子侯牵,“是他暗地里给了你什么意思,要你管这些吗?”
三公主连忙跪下,“皇兄不敢,女儿不敢。”
皇帝也觉得不敢,“你看看聪儿,就回去吧,今夜特殊,武卫将军就留宿宫中吧。白衣伴着吧。”
“是。”白衣说。
三公主如五雷轰顶,又不好说什么,看着父皇站了起来,叩头恭送。等她起来,发现白衣又呆呆地坐到原来的椅子上瞅着那只毛笔出神了。
“你你你你,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公主总算是深呼吸了三口气,把尊严又拿了出来,“你怎么这样啊!”
白衣想想也是,站了起来,“属下错了,属下该送送殿下。”拉着三公主的手就走出了值夜房。
“我依旧问你,你,你你你,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啊?谁教你如此的?”三公主契而不舍。
“这个嘛,”白衣歪了歪头,“说实话,可能您得去问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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