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儿:“他看走眼了吧,是不是?”
同子:“那能咧,咱爸精得狠。姐还在搞创作吗?”
不儿:“混饭吃……谈不上创作。”
同子:“是写幻想、写荒诞、还是写现实……”
不儿:“难道要分开写吗?”
同子:“啊,这个我不太懂。”
不儿:“不过最近偏重写‘自杀’与‘自救’这方面的心理问题。”
同子停顿了对话,摇着头,眼光在不儿身上滑过来,掠过去。不儿的眼、不儿的脸充满人生的生灵之气、智慧之气、高洁之气。她似乎将那暂时的不适抛开而沉入幻想之中。
同子:“让你见笑了……”
不儿:“岂敢。生与死那么崇高之事不是鼠辈玩得动的。”
同子:“这么说我还算条汉子?”
不儿:“会玩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夏之爱玩,夏之比咱的姐姐们强。”不儿回答着他,眉宇间启动出特有的温存的亲切的光辉来。
同子:“我是孩子,他妈的三十五岁的大男孩……”,同子苦笑了,脸上的肌肉在顽强地抽搐。
“人心是不会老去的。”不儿看着同子,仿佛唤醒同子那颗准备老去的心。
同子向守候在旁的警察要了一支烟,他吸了,吸得那样的满意。他在向他的深邃的心底里、没日没夜的深思熟虑过的思绪中去搜索什么去,去回忆什么去?他的那双眼睛自始自终没离开过不儿。
一支烟吸尽了,他再去讨,警察拒绝了他,督促他,会面的时没有多久了。
同子吸足了气,清理了喉咙。没想到的是他能清晰地、连续地不断地、朗诵出下面的文章来。
“入夜,这东西城的的西南方,城市躺在蜿蜒曲折的蜃河两岸,处处灯火辉煌,那蜃河西岸已经伸展开来,不熄之火漫延出去几十里了。但无论何处,却不能与这《地市蜃楼》来攀比。
这《地市蜃楼》躺在自己的迷宫中,俞发美丽、圣洁、崇高。她蓝蓝的、金莹透澈。她皇皇然、浩浩然,犹如智者中的糊涂状。她似装睡的婴儿、待出阁的少女、有孕在身的少妇、智慧的魔王。她如“意识”与“物质”互换后的结晶,她似上帝思想试验场。
她是当人类盘古开天地以来所建立的哲学大厦倒塌之后,你所见到的世界——《地市蜃楼》。”
这是不儿获奖作品《地市蜃楼》最后的一段话。真没想到的是他同子能背颂得下来。
“夏老师,我爸曾把这篇文章推荐给我看,我看过几遍,写得不错。不知为什么还记得?”
不儿真的没想到的是这个坐了四年牢的大男孩,能背诵出了她写出的有着非议的文章来,可见出文学的伟大力量,她激动不已,为自己的作品而祝贺、而高兴、自豪。一切劳作探索多么伟大崇高。
同子站了起来,探望的时候结束了,他转过他那高大挺直的身子,再也没有回头,径直地向那监狱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