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咱的酒
再生十个儿子都不愁
喝了咱的酒
咱夏家坪的媳妇都不丑
喝了咱的酒
……
“唱得好,真是唱得好。”王枣笑出了眼泪来了。
夏甲点燃了一支烟,悠然地吸。小崽打着阳眼,他要睡了,王枣将他抱入屋内侍候他睡下,待王枣出得房来,夏甲那支烟已经吸尽,重新再点燃一支。
“去,去,去。”呛死我了。
夏甲猛吸一口,将那支烟在烟灰缸中熄静。
“再唱一曲,我赏你响饭。”王枣进厨房打点。
“有不有好酒?”夏甲问道。
“这就看你的歌唱得怎样了。”
“没得说的,现在夏家坪都在唱,成了夏家坪的村歌。”
“是姨父编的么?”
“先是大家凑起的,后来夏三叔与不儿整理了一下。”
王枣在厨房打点完毕,换下围裢,那件米花的格子裙套在身上,那身上的凸凸凹凹的美全摆了出来,那体形了已经完美收复,似那般回到少女时代。
“唱吧,唱吧,不管唱好唱丑,那酒是一成不变的,绝佳的上等货。”
夏甲:“这一曲是反驳新娘——来妮唱的,来妮有点嫌夏家坪偏远、贫脊。目的是多要礼金。”
王枣:“那是个狐狸精。”
夏甲:“这一曲是安排在闹新房时唱的。先让新娘子唱一段,再来用唢呐、圆号配合反驳。”
那小喇叭的气嘴被夏甲强大的气流唱破,夏甲重新换了个气嘴,一试效果比前一个的要好。
夏家坪
夏家坪
地下有金银
地上陨石成堆
池塘鱼儿跳
林中野鸡飞
离开夏家坪
你会吃大亏
气嘴又破了,夏甲再来修复。
王枣坐在夏甲的对面,眼前这个一米八五个头体重百十来公斤的笨倔男子没想到会弄那样的玩具小喇叭,并且玩得那么般地起劲专心,两个脸腮吹得红扑扑的。那夏甲继续吹起。
不怕你不嫁来夏家坪
就怕你后悔
不怕你不归
就怕你犹豫不决失去机会
生活是条河
河水不倒流
生为夏家坪人
死为夏家坪的鬼
夏家坪
夏家坪
谁说夏家坪贫
我要与你拼老命
……
王枣听进去了,夏甲唱进去了,情真意切,点点滴滴,入木三分。这是城市与乡村永远没完没了的纠缠,这是大自然本身万事、万物、万象的纠缠。
这俩人用餐,推杯换盏,夏甲喝了八两,王枣喝了二两。
酒助人力,那王枣哪里避得开那“武松”的神威,那王枣那里经得住那“武松”的拳醉,就那样一招一式,越挨越近。手触上肉体,心惊肉跳。王枣“哎哟哟”地被屈服。
“我向你道歉罢了。”王枣违心地求饶。
“我赔你的所有损失。”王枣事先曾提过借给夏甲五万元娶亲,只是夏甲顾及面子,回村卖了老土地。
“我答应给你找个打工嫂。”王枣本能地放弃了反抗。准备去迎合。
那夏甲如何松得住手,如何阻止得住那射出的箭,他到手是财,狠狠地要了王枣。
王枣在低吟,犹如蜜蜂吻遍花粉,犹如知了“知了”、“是了”地弹琴。
夏甲将所有日子积累起来的爱,积累起来的怨,代表夏家坪人,来和这个“假洋鬼子”硬拼。拼得个自以为的“不为瓦全,宁为玉碎。”
那小崽在床上闹了,这俩人才醒过来。
这俩人以为只是一场“黄梁美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