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李渊耸拉着脑袋,斜躺在榻上,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任你说出花来,你老子也不去。
李世民真没辙了,从昨日到现在,好说好歹,李渊依旧是油盐不进。身后的长孙皇后眼看受降仪式即将开始,正想上前劝诫。内侍来报,红拂女求见。
李渊应准,红拂女是他干女儿,比他亲儿子还亲。儿子面子不能给,但女儿的面子一定要给。
红拂女也在受邀之列,可今日她并没有穿一品夫人的正装,而是依旧的侠女风格。她拜见李世民等人,便风风火火地走近李渊榻前,先是一拜,然后亲切地叫了一声干爹。
李渊大笑,戏说道:“你这丫头,平时不来我宫中,怎么今日就来了呢?”榻下的李世民听得很不舒服,他的确下令不准任何人探视李渊,如果没有他的命令。
“干爹,这回我来,是来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的!”红拂女早就与魏征李靖商量好了,干脆开诚布公。
李渊询问是什么好消息,红拂女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此刻大安宫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渊立马从榻上坐起来,抓住红拂女的手,心情有点激动,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孩子还活着?”
红拂女点了点头,李渊热泪盈眶,一屁股坐在榻上,呢喃道:“老哥哥啊,老哥哥,我李渊对不起你啊!幸好上天怜悯,唐家还有后!”
李世民万万没想到,红拂女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其实长孙无忌早与他谋划好,受降仪式一过,便将他秘密处死,以绝后患。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太上皇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杀了他;还有自己的皇后,她会千方百计地护着他。
身后的长孙皇后听到唐晨思还在人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当年的临终之托,他牵着她的手,请求她无论如何要护他孩子周全,她含着泪答应了,可也含着泪食言了。如今他还在人世,对她来说,不是莫大的好消息吗?但自己的丈夫呢,当年的命令同样可以下达。
李渊稳定情绪,走到李世民面前,对他说道:“我不管他会不会刺杀你,你要是敢动他,你我再父子之情!”威胁的眼神让李世民有些不寒而栗,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李渊同意去了朱雀门,李世民松了一口气,察看四周,却发现长乐有些失神,便问道:“丽质啊,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丽质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些失礼,有些慌乱。李世民并不在意,只是叮嘱她跟着他前往朱雀门。
朱雀门已经是人声鼎沸,广场上尽是大唐参加突厥战役挑选出来的精锐,此刻他们军心高涨,随时等待当今天子的检阅。
而另一边则是愁云惨淡,颉利可汗被两个小将盯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胆战心惊。再过一刻,他即将上台向昔日的老对手李渊献上降表,昔日的草原雄鹰成了长安落地鸡。
李靖站在朱雀门上,察看着下方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找到唐晨思的踪迹。可下面已经是万人空巷,哪里找得到他?
这时内侍通报: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几乎朱雀门所有人都行君臣之礼,迎接他们的到来。
李渊走上朱雀门,看着这大唐精锐和失魂落魄的颉利,有些感慨。当年的耻辱仍然在他心头萦绕,如今已经雪耻,但主角不是他,而是身边的好儿子,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酸。
待李世民给李靖递过眼色后,李靖便宣布道:“突厥受降仪式正式开始,请突厥可汗颉利向大唐大皇帝献上降表!”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一步一步走上朱雀门的老人,有的同情,有的愤懑,有的感慨,一代枭雄的生涯就此结束。
颉利双手捧着薄如蝉翼的降表,却如千斤重压垮了他最后一点尊严。他后悔武德九年为何不直破长安;他后悔听信阿史那晴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更后悔的是他被捉的那一刻应当一刀了之,而不是任凭欺辱。
可现在他连自裁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踏上朱雀门的台阶,当他的目光与李渊对视时,他没有了以前的骄傲恣意,有的只有落寞;李渊又何尝不是呢,孤家寡人的滋味何尝好受?
颉利单膝下跪,双手捧着降表,宣布道:“罪臣颉利向大唐大皇帝乞降!”
李渊接受了颉利的降表,将它举在手中,对着朱雀门广场宣布道:“朕接受突厥的投降!”
这一刻所有的大唐子民终于站起来,从武德九年开始,他们一直被突厥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突厥已经灭国,大唐终于扬眉吐气了。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地欢呼,伫立在朱雀门广场的众将士们更是高呼万岁。
朱雀门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只有李靖和魏征一脸担忧,唐晨思究竟在哪里?
唐晨思自从离开魏府后,便不断地在长安城各处穿梭,为的是摆脱背后的尾巴,他想不通的是跟踪他的究竟是谁?
估摸着时间,唐晨思猜测受降仪式大概举行了大半,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应该都聚集在那里。
长安城的南区,这里历来是穷苦人的居住区,不仅脏乱,臭气冲天,而且饿蜉遍地。这让唐晨思感慨: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走到一处茅屋,唐晨思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还不到几岁的男孩,男孩不是一般地瘦,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材很矮小。但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点小绵羊的感觉。
“大哥哥,你找谁?”小男孩看着眼前的唐晨思,好像并无防备之心。
唐晨思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询问他爷爷在吗?
小男孩快速跑回屋里,喊了一声爷爷,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出来了。
那老人一看来者,顿时傻了眼,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去,却被唐晨思扶住了。他哭了,不停地念道:“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唐晨思也受不住了,声音沙哑道:“我回来了,你受苦了,老管家!”
老人将小男孩安置在外面,关上门,与唐晨思叙旧。
唐晨思看着当年意气风发的老管家如今成了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感慨命运的不公与岁月的无情。
“少爷,别为我伤心,我还没老呢!”老管家看着自家少爷为自己流泪,哪里不感动。
唐晨思询问近日可好?老管家直言都好,但近日却发现这里多了些陌生人。
老管家将异样一五一十地告诉唐晨思,唐晨思心生警惕,说道:“难道是冲着承道来的?”
老管家不敢断言,但心生预感,那些人恐怕真是冲他来的。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竟是“爷爷”的呼救声。
“承道!”唐晨思与老管家不约而同地站起,奔向门外。
门外一群身着紫衣的家伙正等着唐晨思和老管家,可怜的小承道被其中一人踩在地上。
“唐承思,我们又见面了!”为首的已经等待唐晨思多时了。
“原来是你!”唐晨思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