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司的情报在李世民看来永远是最快最准确的,晋阳城的一切他早已知晓。他没想到的是,层出不穷的故人竟然都出现了。
赵知,当年那个无知者无畏的愣头青,唐晨玉只不过是激励他,他却误入岐途,将上一代人的恩怨强加在孩子身上。
虬髯客,风尘三侠之一,只有这一位无法招揽在自己帐下。李靖曾说他大哥的本事无人能及,事实证明,他教出的徒弟确实无人能及。
唐晨思,不,是唐承思,他现今的行事简直跟他老子一个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孩子会在虬髯客的教导下究竟会成长到哪一步?
这时内侍来报长孙无忌求见,李世民应准。长孙无忌是自己的大舅子,之前都是允准他落座,可今日他却没打算让长孙无忌坐下来,而是冷冷道:“辅机啊,晋阳之事,你可曾听说?”
长孙无忌微微错愕,直言并未听说,可被心细的李世民捕捉到小动作。他将密报扔向长孙无忌,龙颜怒道:“你当朕是瞎子吗?是聋子吗?那个赵知,五年前就进了你的府中,你当朕的百骑司是吃干饭的吗?”
长孙无忌连忙跪下,请求恕罪,看着大舅子磕头认罪的样子,李世民于心不忍,让他起来,并赐座。
待长孙无忌安稳下来,李世民语重心长道:“辅机啊,当年玄武门的悲剧已经过去了,难道你今天还要再次上演吗?”
长孙无忌却说道:“陛下,当年之事,不得已而为之!可今朝今时,却必而为之!”
李世民问为何如此,长孙无忌却说出了令他震惊的秘密:隐太子的儿子尚在人世!
“你说什么!”李世民径直站起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不紧不慢地说出了那个秘密:建成的儿子当年并未在东宫,而是在唐家,死在东宫的是唐家的庶子,真正的建成儿子早已逃出长安,流落民间。这件事是唐家人告诉他的,可信度很高。
“告诉你的是唐晨武吧!”李世民一脸厌恶,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小人,偏偏大舅哥与他交情很深。
“陛下,你现在觉得唐承思的威胁究竟有多大?我大唐有一大半军队都是从唐家出来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店承思的存在,他们会作何感想?”长孙无忌说得不是大话,他太了解唐家了,只要唐承思振臂一呼,李世民的皇位安不安稳就不是个定数了。
李世民当然知道,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他绝不允许这么个异数出现,唐承思,还有那个所谓的建成儿子,为了王朝的安稳,他必须除去。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他怎么对得起唐晨玉,还有老国公呢?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又交谈了数刻,直到长孙无忌离开,李世民才微微松口气,至少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世民出了御书房,便前往立政殿,他要去看看自己的爱妻和女儿。
走进殿内,他便看见观音婢在用心教导自己的嫡长女丽质。丽质心细,一见到自己的父皇来了,便赶忙上前行礼。李世民笑道:“我的丽质长大了,要嫁人了,父皇还真有点舍不得。”
丽质一阵娇羞,低着头不说话。李世民不以为然,只觉得女儿应该是为了嫁人害羞,殊不知自己的女儿隐隐约约一脸落寞。
观音婢微笑着请李世民上座,与他交谈着丽质的婚事。丽质再也忍不住,便跑了出去,夫妇二人哈哈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跑出去的丽质直接回了自己的宫殿,将所有的婢女赶了出去,关上门。她走到一处箱子前,拿出一直珍藏的钥匙打开箱子,里面尽是些小玩意。
她拿出一样东西,姐姐说它叫竹蜻蜓,用手轻轻一搓,便可飞起来了,她试了试,依旧飞起来了,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看了。
又拿出一样东西,姐姐说它叫小弹弓,可以用来恶作剧。她依稀记得她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翻上屋顶,看着他用小弹弓和小石头弹了大伯一脸,大伯那叫气的,差点没把他一巴掌呼死。李丽质扑哧一笑,如果那段日子一直还在多好啊!不幸的是,生在皇家,就是你死我活,她活下来了,可姐姐和他却不在了。她蹲在角落里,捂住脑袋,静静地哭着。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哭,短暂的安宁让她的情绪逐渐恢复,待她出了宫殿,又恢复以往公主该有的贵气。
唐晨思醒了,正欲舒展身体,剧裂的疼痛蔓延开来。虬髯客正好出现,制止道:“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安抚好唐晨思,虬髯客坐在床前,叹道:“你小子命真够大的,正常人接了河东长刀一招都得没命,你小子倒好,接了他那么多招,还能活下来,想必是你爹在保佑你吧!”说完他摇摇头,他自己不信神佛,怎么会说出保佑一词?
唐晨思呢喃道:“算是吧!”这次他遇到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能够活下来,恐怕真是那个亲生父亲保佑。
虬髯客说了很多,都是他悔恨他当初没来得及救唐晨思,唐晨思却不以为然,直言不必如此。
虬髯客问唐晨思接下来的打算,唐晨思告诉他要去长安。虬髯客立马跳了起来,问道:“去长安,你小子不要命了?李世民会放过你吗?”
唐晨思当然知道李世民不会放过自己,赵知只是开始,此去长安,必是艰难万阻,但他必须得去。因为他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虬髯客好说好歹,唐晨思依旧不为所动。虬髯客无奈,便不再劝了,离了房间,让唐晨思好生休息。
唐晨思不愿耽搁,休息了一天便要离开。虬髯客拦不住,便要求他临走前见自己最后一面,他有东西要交给他。
走进约定的竹林里,只见得虬髯客双手并拢,置于背后,身旁立着的却是一把剑。
听得唐晨思的脚步声,虬髯客转过身来,一脸严肃道:“既然你已决定前往长安,我也阻拦不了你!”
他拔起身旁的剑,对唐晨思说道:“我现在耍一套剑法给你,你能记住多少,就看你的天分了!”
虬髯客起剑而势出,传统的剑法讲究的是刺,而他的剑法不仅仅拘泥于刺,追求的是斩,这更像是刀法,却又不是刀法中的劈和砍,行云流水,变幻多端,在唐晨思看来,此剑法足以破天下万般变化。
剑势已尽,虬髯客舞毕。他将手中剑郑重交到了唐晨思手上,语重心长道:“这是你父亲曾经的剑,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唐晨思摇了摇头,对于唐晨玉,他没有任何了解。
“思晨,这是你父亲在你出生的时候打造的一把剑,你应该知道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吧!”话已说到这儿,虬髯客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他一路小心,便离开竹林了。
抚摸着手中这把剑,余温尚在,触动了唐晨思久违的心房。他真的还在乎自己的儿子吗?
拿起手中这柄剑,他挥舞着虬髯客的剑招,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他闭上眼,假想面前正是赵知,凌厉的刀术,如果仅仅拘泥于虬髯客的剑招,不到三招,便已毙命。取其神而变其形,赵知的每一次进攻都会被他用不同招式化解,而且不带重复的。数百招,数千招过去后,唐晨思一通则百通,奋跃一斩,假想中的赵知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