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帐篷内，杨平和唐晨思并排躺下，静默不语。唐晨思脑海里依旧是杀害战友们的回忆，他有点恐惧，有点惊慌，脑门冷汗频出，不停地发抖。

杨平察觉了唐晨思的异常，坐起来揩去唐晨思额头上的汗，并不断安慰他，感慨道：“到底还是个孩子。”

“叔，我们这样做，真的正确吗？”唐晨思想不通，用战友的生命完成任务，值得吗？尽管杨平一直在开导他。

“作为军人，没有值不值得，这是战争，总有人会死，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死。”杨平不会说漂亮话，只会用战争的残酷引导这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

唐晨思知道那些战友死而无憾，他们为自己争取了活命的机会，如果再迟疑不决，那他们的死又有何意义？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打入突厥内部，获取更多的军情，还有那个阿史那雄，他一定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想通了这点，唐晨思也不在委靡，揩去脸上的汗，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不知在思考什么。

杨平很高兴唐晨思的变化，看来将军没看错，这小子是块料子。但这小子又在想什么？便询问他在想什么？

唐晨思自从阿史那雄抓到探子的那句话，便开始起疑，除了活下来的两个，其余八个无一例外都被抓了。茫茫草原，他们哪能这么精准抓住？

唐晨思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杨平，杨平略微思索，便想到一句：“看来我们的行军路线泄露了。”

所有的行军路线都是按地图上规定，只有自己这条路线出了意外，杨平有点后怕，如果不是唐晨思的险招，恐怕在原来的路线上他们也和那八个人一样同样的下场。

那么到底是谁泄露了，杨平不去想了，他只希望在突厥的这些日子可以找到线索。他向唐晨思交代了任务：利用突厥公主获取突厥军情。

唐晨思想起了那个突厥公主，她的纯真让自己心生好感，可战争绝不容许纯真，如果将来真的走向反目成仇，他也不会后悔。

清晨，唐晨思走出帐外，伸了个懒腰，迎面便撞上了阿史那晴。阿史那晴依然那么爱笑，她甚至拽起唐晨思的胳膊，拉着他到了一处小山坡，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这茫茫草原。

阿史那晴似乎有点沮丧，没有了刚才的快乐，只听得她说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你去阿娘的大帐内，你就不会去做那件事了！”

唐晨思真心觉得这个突厥公主善良感性，他有点动摇，真要利用她吗？

“这不关公主的事，男孩子嘛，总要有成长嘛！”唐晨思放开了手脚，不由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阿史那晴扑哧一笑，点着唐晨思的额头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屁孩，说话还挺有水平的吗？”

“我哪里小了，公主不也和我一样大吗？”唐晨思直挠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奈何阿史那晴偏偏耍赖，装作一副比你大的样子。

突然阿史那晴抓起唐晨思的手，认真地说道：“思晨，不管你遇到什么，你一定不要成为只知道杀人的人！”唐晨思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想这样，可惜，人在战斗，身不由己。

阿史那晴松开唐晨思的手，望着这茫茫草原，说道：“我和阿娘一样，讨厌战争，可是我们突厥人却偏偏为战争而活，不管是汉人还是突厥人，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和平相处吗？终会有这一天的，他试着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后背，安慰她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阿史那晴不禁脸红了，看着眼前的男孩，她第一次羞涩地说道：“我相信你！”

临近午时，阿史那晴才肯放唐晨思走，这个公主太会问问题了，什么山川风月，什么风土人情，都要问一遍，实在令人汗颜。走进帐内，只见杨平在榻上不知看什么，他便往外环视四周，确定没人，才向榻上走去。

杨平看的正是突厥的地图，唐晨思有点惊讶，询问杨平这是从哪里来的？杨平并未回答，只说了一句：“这张图可靠。”唐晨思便不再问了，他相信杨平不会无的放矢。

唐晨思观察了这份地图，这不仅仅是地图，恐怕突厥所有的部署都在这里了。杨平看到的是突厥主力几乎将所有主力集结在了雁门地区，破雁门而入长安，好大的胃口。唐晨思仔细地观察了这份地图，突然发现有一个地方很特别，他指了指这个地方，杨平便陷入了沉思。

定襄城，这里兵力不是很多，但为什么总觉得突厥人所有的部署都围绕它，难道是因为…？作为军人的直觉，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致认为颉利可汗就在定襄城。

为防万一，他们又推演了好几遍，在雁门关学的算是派上用场了，定襄城无法绕开。杨平一掌定音，颉利就在定襄城。

“怪不得，我们在突厥王庭找不到他！”杨平想通了，之前的情报全是有误，颉利根本不在王庭，如果将来大军全部涌入王庭，一切终将白费。

“我想那个阿史那雄就是颉利留下的烟雾，让我们误以为他就在王庭。”唐晨思分析道，他清楚定襄战役，自然知道颉利的行踪，但过程没想到如此曲折。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如何回去复命，二是定襄城内的情况。”杨平摆出了两个重要问题，也是现在急需解决的。

唐晨思不由想起阿史那晴跟他说过明日她便要去定襄，并邀请他们父子二人前去。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