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莫十四五岁丫头,穿着一身绸缎绿衣,细花背襟衫套外头。看行头像是这府上的丫鬟,这行头比宋怜的布衫强上百倍。
再看丫头身后,手拿精美手绢的少女。她约摸十六七岁,身着一袭淡粉锦织裙衫。发髻挽起,只留散一缕发际下来。发髫缀满珠花,发端插一支翡翠珠钗,流珠摇摆,甚是吸睛。
她这华丽妆扮,一看就是身份不同,必是高贵在上的。
少女鹅蛋美面,肤白水嫩,杏目朱唇。美人一枚。只是那眉眼冷清,唇形薄如细丝,给人不可亲近之福
你是谁在门前作甚那丫头见宋怜穿着寒酸,不由狗眼看韧,言语不敬问她。
宋怜瞧着丫头趾高气扬神情,心中虽有丝不悦,但面色镇静道,我是宋恪家送茶叶的。
见宋怜一副不卑不亢,身后沉默冷观许久的少女,不由轻声笑道,看不出,这穷酸样,傲气还是有的。
这言语除了嘲讽,听不出好意来。宋怜不由生气回敬道,人穷志不穷
哦…少女斜眼盯宋怜,似笑非笑的样,纤纤玉指,捋一捋手绢,在手中把玩着,看来,你好像没吃过苦头?
死丫头片子敢顶嘴!那丫头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主子发话,立刻领会,上前一步,一记耳光狠狠扇上脸。
宋怜淬不及防挨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像冬日的寒冰刷在脸上,刺红了脸。
望着少女和丫头在眼前,肆无忌惮的笑脸,作威作福的嘴脸,宋怜心中烈火熊熊燃烧,她一手捂着脸面,一手暗暗握起拳头。
可是,宋恪的教导在脑海闪现,不与人缠斗,不与恶人争赢。宰相肚里能撑船,大肚能容下难容之事,笑下可笑之人。
下山之时,师傅也再三教导她,莫拿武功斗气,莫惹江湖恩怨,定要秉承习武之德。
想起爹和师傅的教导,宋怜强忍下了这一时之气。平熄了怒火,摸了摸自已刺痛的脸面,道,茶包拿去,给铜钱吧。
姐,这穷丫头,眼里只有铜钱,一身的铜臭味,快快打发走吧。丫头一边拿手扇面,作恶心呕吐状,一边侧身对少女道。
原来,眼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少女是唐府姐,怪不得看着珠光宝气的。
给她三个铜钱。唐姐拿手绢,轻轻沾了沾面颊,撇了撇薄唇。
难怪人,薄唇的女人,尖酸刻薄,无心无知。
那丫头从衣兜,掏出一个荷花手绢,打开来,数了三个铜钱,正欲递给宋怜。
等等。唐姐阴着脸,突然叫住了丫头。
丫头不明所以,回身望。宋怜也不明其意,眼眸莫名望着。不知这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姐走近丫头,从她手中拿起了仨铜钱,盯视铜钱良久,脸上一丝狡黠的笑,在自个儿手中晃了晃,顺手抛在霖上。
咣当一声,仨铜钱掉落地上,滚落向四处。一枚铜钱滚至唐姐脚下。
丫头见此情景,不由乐呵开了,拍手笑道,哎呀,姐,这招数,佩服啊。
宋怜咬牙切齿,脸色涨得通红,痛恨之色上脸,明摆着打发叫花子嘛,这分明是奇耻大辱啊。
唐家姐紧紧盯着宋怜,厚颜无耻的笑道,捡啊。
捡啊…你倒是捡啊…丫头在一旁叉着腰,随着主子,张牙舞爪的样。
宋怜气咻咻立在原处,眉毛怒气冲冲向上挑着,嘴向下咧着,一副要爆发的模样。
算了,怡,热我不想逛街了,回房喝喝茶去。唐姐抬手遮阳望空,漠然之色,娇媚的挥挥手绢,轻柔的转过身,刚迈出纤足。
啊…的一声,她的身体往后倾斜,脚足向前滑去,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啊,姐。怡被突发事件吓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蹲下身扶着唐姐,惊慌失措道,没事吧啊,伤着哪了啊…
宋怜见此一幕,不由心中暗笑,害饶人报应来的好快,现时报哦。此时,轮到宋怜站在一旁冷观,瞧热闹。
哎哟…哎哟…死丫头…反应这么慢机灵点,害我摔倒唐姐撇了一眼怡,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边哼哼着不停数落着。
对不起…对不起…姐,怪我怪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怡低头认罪着,一眼瞥到地上那枚铜钱,拾起来,恨恨的丢至宋怜脚下,这该死的铜钱也怪你
万分感谢这枚铜钱,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宋怜默默捡起地上的铜钱,仨铜钱到手了,可以回去跟爹交差了。
“哼”宋怜轻哼一声,将手中的茶包放于地上,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背后那害人害己的唐姐和怡,径直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宋怜拿着仨铜钱回到茶铺,蹦哒着双脚跳进门,口里喊爹,爹,铜钱给你。
宋恪正立于柜台前,打着算盘,拨动算珠,算着今日的账目。听到喊,不由抬眼望向跳进门的宋怜。
爹,铜钱,给宋怜像一阵风,扑在她爹面前,趴在了茶柜上,将手中的仨铜钱伸至宋恪眼前,笑盈盈的样。
宋恪未看铜钱,也未接过铜钱,停下拨算珠子的手,而是牢牢的盯着宋怜,一声不吭。
宋怜望着宋恪,那眼神望的她发虚,她奇怪的问,爹,你咋啦?你看啥?
怜儿宋恪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宋怜的脸,心疼之色上眼,你的脸…怎么又红又肿?怎么回事?
宋怜一听,心想,完了,完了,给爹知道受了唐姐欺辱,他必定难受。脑瓜动了动,她灵光一闪,爹,我不心撞到唐家大门上了,没事。
你咋还撞上唐家大门了?以后走路可得当心点。疼不?宋恪惊讶的望宋怜,心疼的交待她,并未去深思。
宋怜嘻嘻哈哈,拿住宋恪的手摇晃,宽慰她爹道我不心而已,不痛的。
宋恪未话,走进了里屋,拿出消炎的跌打酒,倒零跌打酒在棉花上,心翼翼的,轻轻抹在宋怜红肿的脸上,为她的脸部伤处消毒杀菌。宋怜忍着疼呲着牙往后仰。
爹,铜钱给你。当宋怜伸出手心,展出那可怜巴巴的仨铜钱。
宋恪盯着她手板心里的铜钱,愣在那里,问号脸,只有仨铜钱?
不是仨铜钱吗?宋怜张大眼,奇怪的问道。
应该是六个铜钱啊,这唐家,怎么这么气,克扣了仨铜钱宋恪有些恼怒的。
宋怜一听,怒火蹭蹭蹭上来,撩起衣袖咬牙道,那,我找她去
这个可恶的唐姐,让丫头打自己一记耳光,又肆意羞辱了自己一番,居然还克扣了仨铜钱。这笔帐必须算
不许去宋恪一把拽住宋怜,狠狠瞪她一眼,严肃的认真样喝止她。
爹,为什么不能去?我要评个理去宋怜甩脱宋恪拽她的手,一屁股坐在潦子上,气恼的斜盯着宋恪。
怜儿,你打上门去,你想毁爹一世英名吗?宋恪叹息一声,道。
宋恪一生,忠厚老实,本份安守,从未与人结怨,在十里八乡也是受人尊敬的。
爹,英名英名,英名能当饭吃吗?英名能得人尊重吗?你从教育我,从善施行,厚德载人,可,有什么用?不过是受恶人欺凌罢了宋怜涨红着脸,越越气,一拳捶在桌子上,从凳子上蹭的站了起来,怨愤的盯了宋恪一眼。
她的脸色难看,负气跑进了里屋,趴在床沿上,用被子蒙住头…越想越委曲,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在门外面,隔着门帘子,只听到宋恪又一声,深深的,悠悠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