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不久后凌萧然就要出发江南了,所以迟千千入东宫的事宜,一切从简从速。
迟千千一身粉色嫁衣,嫁给她或许想了一辈子的人,但身份,却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左相府上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全府人员皆换上了喜庆的红色衣衫,从千雨阁后院挖出来了几罐女儿红,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是欢喜的。
东宫来的教引妈妈替迟千千细细描眉,精致华贵的首饰簪在发髻上,迟千千没有再带人皮面具,仿佛已经接受了那样的自己。
她透过铜镜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一众侍女,她微微勾唇,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淡漠无力,“你们都能穿红色,就我不能。”
晨光熹微,透过外头的梧桐树,光斑在她的脸上跳跃。
身后的人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罢了。”她轻叹。
说着,她侧过头,问道:“母亲呢?”
绿波走上前,低着身子,“徐姨娘还在禁足。”
“连我出嫁之日,父亲也不把母亲放出来吗?”
绿波长叹一口气,“原本老爷是想把徐姨娘放出来跟您说说话的,只是…月姨娘一大早便闹腾,让老爷顾及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要轻易放过徐姨娘,老爷这才…”
迟千千怒从心头起,恨声道:“那个贱人!偏选在这日作妖,这是故意与我作对?!”
教引嬷嬷劝道:“大喜之日莫要动气,动气感情不合…”
迟千千怒极反笑,“连嬷嬷也不希望我好过么?”
教引嬷嬷垂眸不语,她也理解这个小姑娘为何生气,毕竟她侍妾的身份,却是委屈了。要知道,王府侍妾,一般都是普通民间老百姓,或是一些低贱的青楼女子之流。
迟千千虽是庶女,但也是堂堂左相府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怎么说也该是个良娣或良媛。
千雨阁气氛紧张,伺候的人们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得罪了她。
吉时到,迟千千穿着嫁衣,盖上了红盖头,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上了喜轿。
虽说只是一个侍妾,但左相还是极尽奢华,浩浩荡荡地装了十车的嫁妆,看上去倒不像妾室,反倒是主子娘娘。
东宫如今有一位侧妃陈氏,两位良娣吴氏姐妹,还有良媛、昭训、美人共五名。
到了东宫,并未见太子凌萧然的身影,只是陈侧妃穿了一身绯红色朝服,含了一抹端庄得体的笑意站在门前。
“妹妹来了。”
喜轿一停,知雪将迟千千扶了下来,知雪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陈侧妃道:“殿下正准备几日后出行之事,特意吩咐了我来迎接迟妹妹。不过妹妹你不必担忧,姐姐会带着你过完仪式的。”她说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
知雪面上不虞,刚想发作,却听迟千千淡淡道:“那就劳烦姐姐了。”
谁也看不到她袖子里攥紧的拳头。
第一道仪式,就是过火盆。
迟千千住在雪落院,院门口摆了一个大火盆,她披着盖头,看不到其他人眼里的嘲讽,可看得到那火盆。
那火苗小小的,快要熄灭了的样子。
俗话说,火苗旺,运道旺。
就算是民间嫁娶,这火盆也是烧得越旺越好,可眼下这火盆,分明就是来讽刺她的!
她心里气愤,却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闹脾气。她咬咬牙,脚步一跨,过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