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一片沉寂,褚珣忙要张口拦着,跟一群酸儒实在没必要置气。
他不怕被人说嘴,但容不得萧芜声名有瑕。萧芜一眼看来,眉目凌厉,难得不理会他的求情,转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褚珣被那一眼看的一愣,知道闺女这是真动气了。
苦着脸对着叶秋埋怨他多事,只得坐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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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芜站在院中,盯着江河毫不掩饰的护短。
一字一顿的道:“江公子,久闻大名!”
江河被萧芜的出现惊得早已清醒了不少,心下暗悔。
这时听萧芜的话,可笑的以为自己真实盛名在外,正想挣扎着起来,在众人面前硬气一下“不畏权贵”,不妨萧芜后面的话。
“想你寒窗苦读十余载,不光剽窃同窗李正的经义要闻搏出位。今日为掩自愧嫉妒之心,更是对朝中重臣口出妄言诋毁,还有胆子诬蔑皇室。”
说着讥诮一笑慢步到他的身边蹲下,用马鞭手柄拍拍他的脸,一时森意寒寒杀机毕现,“他是什么身份?本宫都要奉其为父,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今日还真要以势欺人——你待如何,嗯?”
她一直以来的苦苦忍耐,生怕为义父招祸。可此人竟言行无忌,欲毁她所守护的,怎能容他!
褚珣和叶秋看的出来萧芜是真动了杀心,旁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雅阁所有围观的人和妈妈姑娘们,都静若寒蝉。
就连想避出去又怕弄出声响惊了这位,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叶秋等人也一时噤声,是在是萧芜脸上的表情太过骇人。
不熟悉她的众人都在心里暗自心惊,从没听过这位如此威势。
但联想到听到这位在回归路上的那些传闻,又觉得没那么意外。
只是听说和亲见,还是有太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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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漫来府中几回,萧芜也听了一些人事。
为保褚珣无虞,萧芜原本就是个滴水不漏、确保万无一失的性子。
庆元帝给了萧芜一路亲卫,她早早就着人打听了与褚珣相关的各色人马的来历品性,只是在褚珣面前不曾流露罢了。
至于这个江河,自然因为顾漫对褚珣而言是朋友,所以对他身边的人和事,萧芜也是调查过一番的,此时说来自是如数家珍。
江河此人入职是抄袭了同窗的所作,自己李代桃僵。可那位同窗竟是气的一病不起,还未返乡便归西了。
可谓是死无对证。
江河在萧芜进来时已经呆住,有些懊悔逞一时之快。此时听闻此言竟能指名道姓,更是心下大惊,神魂不稳。
哪怕是趴在地上,也几乎摇摇欲坠,满脑子都是将要声名、前途尽毁的恐慌。
转念一想,那个倒霉的李正没准都投胎了,欲要张口狡辩。
“我劝你省省,即便是无中生有,本宫要你死,你又奈我何?更别说此事,并不是天衣无缝,人证物证随便人来查问。”
一句话彻底绝了江河张嘴的动作。
萧芜此时就是要毁这人仕途、名声,自然不会留情。
只听“铮”的一声,入地三寸的青锋被萧芜徒手隔空以气劲相吸,稳稳的落入那只无暇修长的手中。
就算知道萧芜武力不凡的褚珣和叶秋,都不由心惊她竟到如此。
褚珣神色难辨、目光复杂,心里一声叹息。
这是,遮也遮不住的光华。
如此这般,平静安宁的日子,小七可还能得否?
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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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觉眼前寒光闪过,江河与其中口吐狂言的二人,皆是髻发皆散。
不时便股下氵显濡,竟是惊恐失禁。
文人重名,须发残毁是仪礼不端,不孝父母、不敬君师之罪。
“一军统帅终年不惜以血肉相护,征战沙场。竟被你一句妄言,流于人心诡暗伎俩。你!该!死!”
萧芜头也不回,回手一甩剑已入侍卫腰间剑鞘。
又语气淡淡的道,“本宫要护的人,岂是尔等流言能中伤的。本宫的脸,又岂是你打得的?今日不过以须发以儆效尤,望各位,在今后的境遇里,好自为之!”
声音说不出的森寒阴沉。
江河竟是连求饶都不敢,抖索着浑身被人架了下去。
不说之后萧芜以“诋毁重臣忠烈”、“不敬皇族”的罪名,将众人夺名去仕、羁押流放不等的结局。
此时,众人不必细想便知道,此后这些人是声名尽毁,前途罔殆。
萧芜就是要让人知道道,战士死沙场。
龙有逆鳞,真当她是混日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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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场的余众,连带褚珣在内都被一连番的变故弄得目不暇接,瞠目结舌。
此时堪堪回过神来,与褚珣同来的众人转向萧芜的目光,无不讶异、惊恐。
从未见过这位对人多言,且句句杀气。
尤其是顾漫,真是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按捺不住呼之欲出的敬畏之心。
平日好脾气的殿下原来如此霸气犀利,简直使人通体舒泰!
叶秋虽已见识过萧芜提枪杀人的狠厉模样,却不知道她平日难得动怒是如此阴沉。
那一手入地三尺和空手取刃,更是震得他呼吸不畅,可真真是位天降的杀星。
难怪大帅被管的死死的。
萧芜对顾漫道:“顾大人,顾老大人颇有管教之严,还望您能秉继父德。若德服不了人,还请勤练拳脚,勿要带累旁人。”言辞真切,并无一丝怨怪嘲讽。
言罢,也不言语,人前对褚珣恭敬的持晚辈礼,“义父,咱们该返家了。您请。”
言罢,退后半步,等着褚珣抿着唇离开,才跟上。
看的众人讶然。
萧芜此举,无疑是在人前狠狠抬了褚珣,要天下人知,此人是她都要以礼相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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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漫眼看着两人离开,被噎的一口气卡在胸口,直到家门口才堪堪缓过气来。
对着一路相送的叶秋道:“这位,真真是惹不得……”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叶秋苦笑,“殿下待大帅,那是多年相依为命的情分。自是看重……”
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