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朱妍妍右手手腕上,又多了一道青痕。
她咬着牙没发出一声响,眉宇间闪过几分痛楚,目光却是异常坚定:“这是婢子家中亲人来信,请小姐还给婢子!”
张妶妶气疯了,挥舞竹条“噼噼”连抽几下,打得朱妍妍一双手臂伤痕累累。
朱妍妍疼得泪水直打转,仍旧固执地张开双手拦在她身前。
“好个贱婢!再敢啰嗦,我就让兰姨扣你一月例钱!”张妶妶气汹汹地叫嚷。
被竹条打得皮开肉绽都不惧疼的朱妍妍明显有些慌乱,她不怕疼痛,却怕张府真的扣掉例钱,那可是用来供小弟读书的钱!
朱妍妍低下头,泪水垂落,她双手有些颤抖地放下,侧身让到一旁,不敢再拦。
“哼~就知道你是个见钱眼开的贱人!滚一边去!”张妶妶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顺着石径小路跑出这处偏院。
院墙拱门外忽地负手走来一名中年文士,身着浅绯色丝绸制圆领袍,头戴二梁进贤冠,容貌清俊,眸如鹰隼,颌下与两鬓各留一绺黑髯。
“爹!~”
张妶妶欢喜地呼喊一声,忙迎上前。
此人正是房州别驾张彦起,堂堂从五品上的地方大员。
“刚回府就听到你的声音,出了何事?”张彦起看了眼慌忙抹干泪屈膝行礼避让到一旁的朱妍妍,和声笑问道。
张妶妶剜了眼朱妍妍,恶狠狠地道:“这贱丫头敢为了一封信跟我顶嘴!哼~气死我了!爹,没事,女儿自会教训她!”
张彦起目光漠然地扫过朱妍妍的手臂,薄薄的衣袖上有血迹浸出。
“是何书信?拿来给爹瞧瞧。”张彦起淡淡地说道。
张妶妶倒是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乖乖将纸团奉上。
张彦起接过,展开,见信纸上的字迹刚硬嶙峋,苍劲有力,别有一番风骨,眼前一亮,禁不住笑着颔首:“这字倒是写得真不错!笔法颇有新意!”
一目十行地阅完,张彦起朝朱妍妍望去,声音听着和善,却有一股隐藏极深的森冷之意,“这是你弟弟写的?你弟弟考上了竹山县县学?还夺了魁首?很不错嘛!”
朱妍妍不敢抬头,低声道:“不敢得老爷夸奖!愚弟资质平平,多年苦学才有今日!”
张妶妶哼了声,不屑地道:“区区一个县学生员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是走了狗屎运,或者有什么猫腻~”
朱妍妍咬了下唇,声音很轻地道:“愚弟鲁钝,但婢子相信他是堂堂正正考上的!他有这份才学!”
“爹~你看她!说什么都要跟我顶嘴!”张妶妶气得直跺脚,抱着张彦起的手臂撒娇。
张彦起笑了笑,淡淡地道:“你爹以前好歹也中过乡贡举人,你弟弟能考上县学倒也不奇怪。不过,县学生员的确算不得什么,科举路途第一步而已,你想告假回家为他庆贺,还是等他考上州学再说吧!”
朱妍妍心中叹息一声,不敢再做任何抗争。
“今晚崔公子会到府上做客,他喜好乐理,你的琵琶弹得好,快去准备一下,待会莫要让客人失望!”
张彦起捋须淡漠地吩咐一句。
“婢子遵命!”朱妍妍福身一礼,折身离去,那封家信,始终没有回到她的手中。
张彦起重新将信纸揉作一团,随手扔到一旁的花池里,便不再看第二眼,揽着张妶妶的肩头走出偏院。
“妶儿,今后莫要再拿竹条打她~”
“爹~~你怎么也护着那个贱婢?”
“呵呵,爹倒不是护着她,只是想在房州找一个知书达礼的姑娘给你做使女不容易,打坏了,还得从神都遣人过来,麻烦。”
“哼~谁叫那贱丫头敢跟我顶嘴!”
“好了,你也快回去准备一下,打扮的漂亮些,待会多敬你崔表哥两杯酒!”
“嘻嘻~爹,你什么时候去崔家提亲?”
“呵呵,再等等吧,等神都你两位叔父那边有消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