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归家的这晚,朱秀睡得特别安稳扎实。
特别是,在亲眼见识了母女俩重棍对长枪,呯呯砰砰直打到月上中天才罢手之后,朱秀心中的安全感简直爆棚。
没错,那杆白蜡枪就是朱虹的利器!
作为唯一的观众,朱秀搬个小马扎坐在檐下,嘶哑着嗓音捧了大半宿的场,拍掌都把手拍肿了。
望着自家大姐那纤腰扭动,轻盈跃展,一杆长枪在手中翻搅如龙,枪尖寒芒闪烁如梨花摇摆,朱秀眼中的小星星闪个不停,对大姐的仰慕之情似江水不绝!
方翠兰说的不错,她的武艺天赋全都被朱虹继承了,并且青出于蓝。
她那七十二路翻天棍的确厉害,最起码在朱秀看来,打一百个后世所谓武学宗师“接化发”马三倒不成问题。
可遇到朱虹那套不知名枪法,方翠兰的棍法便犹如猛龙遇到罗汉,猴子撞见了如来,一物降一物,老娘完败!
输在引以为傲的大女儿手中,方翠兰心服口服,畅快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据她所说,朱虹所习那套枪法,乃是方家祖上得一江湖奇人所传,而朱虹是迄今为止第一个练成的人。
只是薄薄一本发黄破旧的小册子,朱秀也翻看过,看不出有何稀罕之处,方翠兰倒是如传家宝一般收藏着。
为了庆祝大女儿回家暨武艺大成,且朱虹又带回来两贯钱,方翠兰高兴之下,于是就...连夜赶到水口村,花费近一百五十文,打了一斗酒拎回来。
母女俩就坐在矮方桌边上,摆了两个大海碗,你一碗我一碗,在一个时辰之内,愣是将十二斤酒喝得坛子见底!
朱秀本来还想凑个热闹,偷偷喝了一口,却被方翠兰没好气地臭骂一顿,早早地撵上床睡觉去了,说是未成半丁之前不准他沾酒。
朱虹倒是没说话,只用眼神一瞟,就让朱秀感到莫大压力,委委屈屈地爬上床,裹着褥子蜷缩在角落里,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女人对饮。
那种低劣酿造酒酒味很淡,略带酸涩辛味,喝在朱秀嘴里简直不能称作是酒。
可是架不住量大呀...于是...母女俩喝得酩酊大醉,朱秀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去睡的,只觉迷糊间听到方翠兰格外响亮的呼噜声渐行渐远。
本以为第二日能睡懒觉,谁知天还未亮,院里便响起了呼呼风吼,那是朱虹耍枪时的破风声。
朱秀暗暗为大姐的勤奋感慨,打着哈欠早早起床洗漱,蒸了些面饼做早餐后,朱秀便缩进屋里,装模作样地习经读史。
直到临近午饭时,方翠兰才满身酒气哈欠连天地出屋,活脱脱像个宿醉的懒汉。
正吃着饭,院门外闪出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正是周进财。
“哟~大妹回来啦!”
周进财故作熟络地打招呼,搓着手满脸堆笑,站在院门外不敢踏进半步。
朱虹向来对周进财无甚好感,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串钱扔给他,“这是我朱家欠你的钱,连本带息数清楚!”
周进财提着钱掂了掂,笑呵呵地道:“大妹说笑了,朱家做事讲究,哪用数呢!今后若有急用,尽管来找周某!”
方翠兰嘁了一声懒得理会他,朱秀笑眯眯地道:“若再找周叔借钱,这利息可得算清楚喽!周叔,这财神爷的香,可诚心实意地敬了?”
周进财忙一脸正色地道:“给财神爷敬香谁敢马虎!”
旋即又赔笑似地揖礼道:“还要多谢朱小郎当日提醒,否则周某这过失可就大了!”
“周叔客气了。都是村邻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事总得念点好,您说是不是这理?”
周进财八字胡一阵抖动,面皮上有些挂不住,拱手讪笑道:“小郎君教训的是...”
见周进财还站在院门口一阵徘徊,方翠兰眼一瞪没好气地道:“钱都还清了,你怎还不走?想等着老娘请你吃饭呐?”
周进财忙两手摇晃道:“不不~朱家娘子切莫误会!是这样的,周某是奉陶村正之命,请朱家娘子携朱小郎,过会去陶家吃席!刚好大妹回来,也一起去热闹热闹!”
“啥?陶老头要请我家吃席?”方翠兰意外似地惊讶道,满脸狐疑,“老陶家想干啥?瞧上我家那二百来亩上好水田啦?”
周进财猛然间只觉两股煞气冲出院门,蹬蹬后退几步,哭笑不得地道:“怎会!怎会!朱家娘子说笑啦!”
周进财吞吞吐吐,“就是...就是学舍讲师刘达,和本乡耆老葛立德葛老,今日在陶家做客,顺带着便请朱家各位过去一见......”
方翠兰一惊,不自觉地站起身,“葛...葛老爷也来了?”
朱虹也面露郑重之色。
一向大大咧咧的母亲竟然难得的紧张起来,朱秀心中暗暗吃惊,赶紧急思片刻,这才想起来,此葛立德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