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小道雨后湿滑,朱秀小心翼翼地走着,身前王竹蹦蹦跳跳,一路不停地跟两边田垄里,还在忙碌劳作的村民打招呼。
“哟~王二丫!又来拐骗人家朱小郎啦?哈哈~~”一位黑壮的汉子拄着锄头,站在田里粗大的嗓门叫嚷着,惹得四周村民发出一阵哄笑。
王竹微黑的小脸闪过一抹臊色,羞恼地弯腰从田埂上抠下一坨泥块,捏了捏狠狠朝那黒汉砸去!
“呸~朱大茂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半夜被婶子赶出家门的糗事说出来!”
四周的哄笑声更响亮了些,纷纷起哄让王竹把朱大茂的丑事抖出来。
朱大茂一张黑脸顿时苦下,锄头一扔连连作揖讨饶,王竹得意地哼了声,昂着脖子像只斗胜的小公鸡。
村民们同朱秀打招呼倒是斯文许多,大多都是关心他的身体和病况,勉励他好好读书为村争光云云...
按照记忆里的习惯,朱秀连连拱手揖礼,将脑中的印象和现实中的人对上号,三叔六婶,五伯七姨的叫个不停。
直到穿过这片水田,耳边依然依稀可以听见隐隐传来的夸赞声。
“瞧瞧人朱小郎,读书人就是有礼貌!”
“这大全家的种就是不一般,瞧人朱小郎长得,白白嫩嫩,那叫一个俊!大姑娘都没他好看!”
“唉...可惜了大全呀...”
朱秀回头瞅了眼,松了口气,他还真没什么乡村生活的经验,只知道这村里但凡姓朱的,都跟他家沾亲带故,嘴甜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一回头,发觉王竹正一脸好奇地瞪着自己,朱秀摸摸脸,疑惑道:“你这是...”
王竹两道颇具英气的眉毛蹙了蹙,咬咬唇道:“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朱秀眨眨眼,故作镇静地干笑道:“怎么会!我还是我,只是病过一场,恍如隔世,决心在气质上做出些许改变!”
“气质?~”王竹沉吟,似乎在琢磨这个词的含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咕嘟~~”
朱秀的肚皮又传来雷鸣般的抗议声,赶紧仰头望天故作不知,以此掩饰尴尬。
王竹眉开眼笑,瞥了他一眼,继续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王竹家在村西头,紧挨着老朱家二百多亩上好水田,远远的,就能见那处郁郁葱葱的山坡下,两间崭新的青瓦砖房,炊烟袅袅升起,随风轻摇。
土路旁的墩子上,蹲着一位上身穿着无袖短褂,敞着胸膛,下身穿一条灰褐单裤的黑脸少年,见到二人回来,跳下墩子大踏步走来。
朱秀定睛一看,暗道一声好个“臂上跑马,拳上站人”的雄武少年郎!
朱秀偷瞄一眼,只见那黑脸少年敞露的胸膛上,两块厚实的胸大肌竟然一左一右地跳动着,整个人站在朱秀面前,恍如一堵结实的墙,阴影能将自己全身笼罩。
“咦?这家伙好像不是很待见自己?为何一见面就怒目相视?”
朱秀被黑脸少年凌厉的目光一扫,顿觉压力倍增,赶紧拱手想要开口客套两句,黑脸少年又迅速将目光移开。
朱秀翻寻着记忆,回想起这少年就是佃户王戮五的儿子,王昂。
朱秀暗暗纳闷,记忆里,以前的朱秀也没得罪过他呀,为何总是一张怒脸相对?
“哥!”王竹亲热地叫了声,抱着王昂一条胳膊。
王昂咧开大嘴笑容憨厚,扫了眼朱秀,粗粗的嗓音闷声道:“走!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