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财干笑一声,故作镇定道:“朱小郎有何指教?”
朱秀展颜一笑,淡淡地道:“周叔客气了,指教不敢,只是这利息钱,周叔是不是算错了?”
方翠兰顿时一脸狐疑地朝周进财望去,攥住齐眉棍的右手紧了紧,周进财和身后四名壮汉霎时间觉得压力倍增。
周进财心中一惊,朱家小郎虽说是陶朱村公认的读书人,但他可是知道这小子的底,在水口乡学舍的成绩极差,根本没有继承他爹朱举人的读书天赋。
方翠兰就更不用说,识字倒是识字,但算学可真是为难她了。
再说以往上门讨债时,也没见这朱小郎对自己报出的利息有意见呀?
周进财暗道莫非是这小子诈自己,心中稍定,笑道:“朱小郎说笑了,你也知周某本就是生意人,日日和书算打交道,学问自是比不得小郎君,但这算学嘛...嘿嘿,不会错的!”
朱秀笑了笑,心中暗骂你个周扒皮,竟敢用小学算术来拿捏人。
朱秀负手淡然道:“你借我娘本金五百五十文钱,月息九厘七毫,期满一月,利息取整五十三文,本息一共六百零三文。这多出来的二十余文,请问是如何得来的?”
“这...”周进财一阵语塞,仿佛重新认识朱秀一样,惊讶地打量一眼。
朱秀见他眼珠乱转,似乎还不老实想要狡辩,忽地轻笑道:“周叔,你诈取不义之财,在今天这种重要节日里,可是要遭报应的!”
周进财一愣,下意识地道:“今日是何日子?”
朱秀略显神秘地道:“今日可是财神爷的大日子!”
周进财嘁声一笑,摇头道:“非也,世人皆知,七月二十二才是财帛星君的诞辰!”
朱秀轻笑一声,笃定地道:“周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财帛星君乃是高宗朝时所封,属天庭正神。而道门财神分为文武,自秦汉以来,民间多以今日为武财神登仙吉日,是故古之百姓皆会在今日进道观,为武财神敬香,祈愿一年财源广进!”
周进财被唬得一愣一愣,搓了搓八字胡,小眼睛一阵转悠,质疑道:“这天上的财神爷,敢情还分家门派系?那为何不见今日有甚祭祀活动?”
朱秀又是微微一笑,放低声音道:“周叔真是糊涂,如今已是大周天下,至尊崇佛抑道,道观里的庆典,自然是不比前朝,以免招惹灾祸!这道门财神,也不免要受些委屈了!”
周进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小声道:“不错不错!朱小郎言之有理!若真是武财神登仙吉日,我等商贾自然是要去虔诚敬香,祈求保佑!甭管哪家神仙,只要跟财有关,周某人都得供起来......”
顿了下,仿佛想到些什么,周进财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惧地小声道:“小郎君刚才说...咳咳...会遭什么报应?难道会惹怒了武财神?”
朱秀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武财神最是嫉恶如仇,急公好义!若是有人在他老人家登仙吉日里招摇撞骗,诈取不义之财,他老人家定然会不高兴!如果那人还是商贾出身,那么财神爷不仅会夺走他一整年的财运,还会在其身上种下恶果!这些可不是小子胡诌,皆有古书为证!”
见朱秀说的有鼻子有眼,周进财彻底慌了,吞咽着唾沫恐惧道:“是何...恶果?”
这下连方翠兰也睁大眼睛凑过来,一脸好奇地望着宝贝儿子。
朱秀面色凝重,空气间弥漫一股紧张气息。
“这个倒霉的家伙,不仅一年赚不到钱,还会...烂屁股!”
朱秀紧盯着面色发白的周进财,声音低沉:“周叔,你想烂屁股吗?”
周进财一脸怔怔,嘴皮子哆嗦,沉默了会,喃喃地道:“烂不烂屁股无所谓,要是真的一年赚不到钱,可就完了!不行...我得赶快赶到县城外的青云观去上柱香...要不然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
话音刚落,周进财对着朱秀长揖一礼,摆摆手提着青袍就带着四个壮汉一溜烟地跑了。
远远的,只听见传来一阵喊嚷。
“多谢朱小郎相告!利息钱下次再说!周某先告辞啦~~”
这下轮到朱秀怔住了,郁闷地摸摸鼻子,这周进财还真是个财迷,宁愿屁股烂着也要把钱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