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山寻思良久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京都机构找上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二女儿闯了什么祸,然而她已经被关在府里好几个月了。
“先请办差的入府坐吧,我亲自去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高玉山说着拎起袍褂准备起身,近来他轻减了些,肚子没有以前鼓得那么突出。
门房低了低身子,递过来一张签了字的纸页:“没有办差的,就是两个轿夫,带来了京运司大人的公文,小的早就请他们进来了,惯常机构来人,大小姐总要给一些的跑腿打赏的。
他们不肯进,催促说大人等着呢,叫别磨蹭,别耽误事。”
高玉山想了想,道:“这样吧,从府内派个护卫骑马跟着轿子,一路送过去,要是时间短,就等着再带回来。”
门房应了一声刚转身,又被喊回来,“喊大小姐来一趟。”门房再应一声,顿了顿,方才离开。
罗昼牵了匹马在门口等待,袍子也换上正经一些的,正同轿夫交谈着什么。
门房忙上前对轿夫道:“二小姐一会儿就出来。”再转向罗昼:“老爷说,喊府内的护卫跟着二小姐。”
罗昼面色一凉,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把马绳甩到门房手中,气哼哼道:“我在门口站着,送送二妹妹,交代几句,总行吧!”
门房受了气,牵着马低头不敢动。
不一会儿,原在码头做事现由于码头停运而到府内待命的护卫也从侧门出来,身后跟着高银阙。罗昼见那护卫身材结实长相精干,倒也放下点心。
他把二妹妹扯到一边,交代了几句以防万一的应对之策,又塞了几颗烟雾弹丸给她,几人便离开了。
高云雅到父亲的书房,高玉山问她,你妹妹怎么会被京运司的带走了?
京运司是主管漕运陆运的部门,等于是九江漕运的顶头管理机构,而高云雅一直掌握着九江漕运的业务,她多少总得知道情况。
高云雅听出父亲语气中对她的办事不力多少带些责备之意,并未多解释,只道:“二哥总知道情况的,二妹妹好一阵子只同他接近。”
“这是为什么?”高玉山不解道。
他实在理解不了女孩子家一会儿同那个亲近,一会同那个亲近的情绪化行为。
高云雅抿了抿唇,完全没法解释,若此时面对的是母亲,就容易说出口的多了。
高玉山叹了一声,安慰说:“要是谢兰桡在府里,让他陪着阙儿去,我还能不这么担心,到底是小小的姑娘家。罢了,那咱们就等着吧,等阙儿回来再问问她的说法。”
高云雅一听父亲提谢兰桡,更是等于在责怪她了,轻轻吁出一口气,心内比他还犯愁。
她从辅宫回来后,同父亲解释谢兰桡的去向,只道同太子殿下见面时,因不小心被太后的侍卫首领当成窃贼给抓了,谢兰桡怕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当场便承认了罪行,被带到典刑司关押。
其间丝毫没有提及与太子周煜关系的淡漠,以及太后对她的针对反感,直到此刻,父亲都以为她与太子一如既往的亲睦,多少有些怨她不替谢兰桡求情。
事后,高玉山因存有疑虑,托人打探谢兰桡在典刑司的境况。
回话人道,进了典刑司难免身体不受损伤,但因高府一贯打点良好,日子不算太难,也未被转移到其它地方。
只是若要想办法将其救出,还是得少安毋躁,多等些时日了,毕竟高东陌的官司才平息没有多久,大家对高府仍存在不好的看法。
攸关于谢兰桡的所有情况,高云雅恳请父亲不要同高银阙透露半字,原因倒没有说明,父亲虽照办,难免不产生多余的猜测。
高云雅突然想起个事,抬眼问道:“父亲为何不让二哥陪着妹妹一同去京运司?”
高玉山抹了把脸,也不能说你二哥其实不是真二哥,只道:“家中总得留个男儿在,防有事情出面处理。”
高云雅想想也对,再坐了一会儿便回屋了。
*
街道上的蓝天与空气,与府内是一样的。
高银阙走到花园里,人工湖边,塔楼上,爬上屋顶,也能获得那样的自然气息,感知晴风雪雨。
坐在沿着街市前行的轿子里面,能体会感应到的东西更多,比如烟火气,比如鼎沸的人声与热闹,比如各式各样交杂在一起的味道。
它们使人们鲜活而立体,多样丰富。
不像她,在府内锦衣玉食,却已经活得毫无情绪,对所有也失去了兴致。
在若有所失的快活和羡慕中,两名轿夫落下轿子,她从轿子里走出,仰首望着两层楼高处的京运司牌匾。
她匮乏的人生终于要多一点别的经历了,这是她要独立迈出的第一步,她绝对不可以输。
“你就是高府的二小姐。”
胡苎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精明强干表现在他的举手投足以及面相表情中,不同于有些为掩藏实力而故意扮作无能狡诈之徒,也不同与外表威吓实则内在虚弱的纸老虎,他并不介意别人对他的印象或评价,懒得假装。
“是的。”高银阙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再坐回椅子上。
她想她二哥还因别人为他倒水而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实则这位胡大人可能无论见谁都是如此。
周子国设立在京都淮凉所有的王室机构的外观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这是高银阙从她姐姐挂在正厅的某幅书画作品里了解到的。
曾有一位在作画方面极有造诣的画匠游览各国,到淮凉王城下,发现周子国王室为更好的走近百姓,让百姓对王室产生亲切之感,沿王城一侧建了许多的高档酒楼以及零售精致物件的铺子,夏秋季节人多的时候,沿街还会摆上地摊,兜售货物。
而让这位画匠真正为之侧目的则是参杂在这些玩乐项目中,竟有许多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黑漆建筑。
建筑造型极其庄重,好似本身就在散发出极具威吓的气势,同时以黄金色线条作为点缀,增添了一丝高雅与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