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每踏一步,周遭的环境便随之他的心境而变化。
心态陷入了最低谷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开始走入歧途,不择手段的赚钱。
这并不意外。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输个底朝天,也不会安心打工挣钱。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不提以往的高材生身份让他始终秉持着最后一丁点骄傲,就说价值观崩塌的代价是永远也挣不来慢钱。
难以想象,一个曾在赌桌上翻云覆雨,抬手间就是几千上万的人物居然有一天要靠着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只为挣那几千块。
更为可怕的是,那时的他还心心念念着翻盘的事情。
一把梭哈把输掉的全部拿回来。
一把定胜负。
只要赢一把。
就够了。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失去的所有。
即便是现在,胡闹都不确信自己还抱有这样的念头。
“哼哼——”
只听一声毛骨悚然的哀嚎。
走到路段的尽头,他的投影全然消失殆尽,再也走不动,双膝落下,猛然轰塌。
光,又消失了。
只剩胡闹孤零零站在原地,他脑中已经逐渐忘却鬼差的事,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继续向前。
前方静悄悄一片,在这种环境待得久了,他已经足够适应,甚至融为其中成了一部分。
滴滴……
滴水从上面掉落,想必是楼上地板过潮。
再低头,面前却是一副冰冷的栏杆,牢牢将挡在前面。
“不,这到底是哪?”胡闹面色一变,不由后退了数步,又不小心撞在了坚固的墙壁。
天哪,他明明刚从后面过来。
哪里来的墙壁。
这是……鬼打墙?
胡闹小心翼翼的擦拭额头渗透细汗,自从进来以后,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不像以往的幸福监狱生活,跟一群社会渣滓关在一起谈天论地,其乐无穷。
在这个远超小黑屋的鬼地方,他根本无处可走,更无人可谈。
……
“这是在干嘛,行为艺术?”站在不远处,方别所见的镜像是胡闹一步步走向棺材,老实躺在上面。
不久就做出张牙舞爪,连蹬带踢的迷惑动作,这一番跟空气斗智斗勇,也是方别没想到的。
不出所料,必是活人棺的手法。
自从上次升级后,它能随意更换背景,给予客人最真实的体验感。
一片死寂的殡葬台,由黑暗中演化出一只人形,无声无息的端坐在活人棺身旁。
在胡闹的视野里,则是又一个狱友入场,只是他浑身漆黑,无论如何努力却是见不着对方的脸长什么样。
“新来的?”胡闹主动抛过橄榄枝,一副前辈的口吻。
那人却是一言不发的蜷缩在角落。
胡闹毫不在意的笑笑:“别这么紧张嘛,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呗。”
只见黑影隐约抬头,声带夹杂颤抖:“我们快要死了。”
这句幽怨话就像利剑,将胡闹仅存的那点侥幸心理斩得干干净净。
“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妨跟你说点心里话。”
胡闹明明脸色拉跨,却又努力的维持笑容:“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想跟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道歉,你肯定不会相信的对吧。”
那人默不作声。
“但是没人会原谅一个赌狗,我很确信。”胡闹的笑容很苦涩。
现在的他一旦跟别人张口,对方肯定以为自己要借钱,要是闭嘴沉默则是认为他在酝酿一番,再借钱。
“做人做到我这种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对吧。”胡闹的眼神满是笃定:“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这么做。”
“没人在乎。”置身黑暗的那人语气平缓。
“无所谓,我在乎。”胡闹失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说的什么。
但在面对那个人时,总会忍不住去坦白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黑影似乎若有所思,却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不管胡闹错愕的神色,他缓缓的迈出步子,准备离开。
这是在搞什么?
为什么他能出去?
凭什么?
不公平啊!
就在胡闹丑陋的神态将要爆发,各种脏话都堆在嘴边的那一刻。
十分奇妙的是,他忽然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