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鞑靼人遭遇了什么,沈秋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
不过沈秋明白过来一个道理,不是钱若水能抗住锦衣卫的大刑。而是锦衣卫因为他终究是朝廷官员,所以用刑的时候都还留着底线。
而这群鞑靼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本就是北方边患。不惹事也倒不主动找他们麻烦,可这帮人不知死活,居然牵扯进这种案件。
不客气的说,这群鞑靼人已经没有了活路。故而锦衣卫下手,那可是动了真格,下了十二分力气。问话不说,弄死就弄死了,反正最后都是一个结果,早晚的区别罢了。
只要有人愿意开口,后面审理基本就很顺利。当然,开口的并不是那位头人。
一番询问之后,沈秋才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伙人并不是普通的鞑靼牧民,他们是北元新任可汗阿剌克汗的亲卫。
受命前往明朝腹地来刺探情报,在边关的时候,利用给刘夏儿送货的商队,避过一路上的盘查,进入了京城。
他们在京城经过一个多月的熟悉,然后居然通过京城的地下网络,接触到了江湖人。
他们这群人的头领,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居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京城里的暗潮涌动。
于是想出了,利用假冒钱若水笔记,进行买凶杀人,然后嫁祸给钱若水。意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分别对立的因大礼议而分做两派的人,真干起来,以达到扰乱大明朝廷的目的。
沈秋没想到,他们居然谋划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听完这些描述,张锐倒是非常高兴,总算是找到正主,可以给皇帝一个交代了。
不过沈秋却察觉到了明显漏洞,倒不是截杀的事。截杀这事已经可以确定是他们做的了,因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可以说清楚,就连一共花了多少钱都说的出来。
沈秋与张锐一同出来的时候,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了张锐。
“张大人,有些事情,沈某觉得还有一点疑问。”
张锐“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向沈秋。
“按他们所说,他们才来了两三个月,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能谋划出这些事情?”
张锐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是自然,三个月就能把这些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他们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吧。”
沈秋一听这话,赶忙醒悟过来,张锐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其有意放过了这一点。
张锐看见沈秋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解释道:“老弟啊,这个事情一码是一码。咱们如今先把截杀这事,给皇上一个交代,把这事结了。
至于这帮人在京城的其他事情,反正他们人都在我大牢里,咱们有的是时间来撬开他们的嘴。不怕到时候会漏掉什么。”
听完沈秋自嘲道:“原来大人早就想到这里了,沈某是多虑了啊。”
听出沈秋话语中的自嘲之意,张锐于是转身停下脚步,用一种长辈告诫晚辈,真挚而慈祥的笑容说道:
“我张锐这辈子,人世浮沉几十年,见过太多人,你沈秋算是里面第一人。”
沈秋离开锦衣卫衙署之时,已是半夜。张锐派了两名锦衣卫护送沈秋回去。
天明。
沈秋就被叫醒了,这是他昨夜交代给林安安的。
昨夜离开前,张锐告诉沈秋,这案件是他们两人一起办理,所以需要两人共同给嘉靖汇报。
故而,沈秋虽不用上早朝,却也需要进宫一趟。
沈秋进入奉天门的时候,正好是早朝之时。按照惯例,沈秋从大殿外广场处绕行前往谨身殿。
刚刚爬上玉阶,眼神一扫谨身殿外,沈秋就看见了垂手站立的张锐。
张锐自然也看见了沈秋,于是二人就站到了一起,等待嘉靖下朝。
不过站了一会沈秋就觉得无聊,反正嘉靖还没有下朝,就一个人在外走动走动。
皇帝上朝和大臣们的路线不同,大臣是从奉天门进入,然后走进奉天殿,是从南向北的走向。
而皇帝是从北入南,所以奉天殿是有一个朝后面开的门,皇帝就是从这里进入。
南面而王,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此刻因为嘉靖正在上朝,所以这道门如今是大大打开,门口站着的正是李芳。
多日不见,沈秋便过去与李芳打了个招呼,互相问候了几句。
然而聊了几句后,沈秋突然被大殿里的一道奏疏给惊住了。
“兵部奏报:广东海道副使汪鋐与葡萄牙人,战于屯门岛,大胜。葡萄牙人乘夜帅三艘残舰逃往南洋……”
……
接下来奉天殿里说的什么,沈秋并没有在意。他已经被葡萄牙人这几个字给刺激住神经了。
沈秋心中盘算起来,如今是正德十六年,也就是1521年。正好十六世纪,欧洲此时应该是正处于大航海时代。
东西方的差距就是从这里开始逐步拉大,以至于几百年后,演变出了后来片土地上的人民遭遇的一切……
“葡萄牙人,葡萄牙人……”沈秋开始不自觉的重复起这几个字。
这让在门口的李芳与另一位年岁较大的御前太监,皆是一愣,看向沈秋的眼神充满了关切。
沈秋不知道,其实这两人现在都在想,沈大人是不是中风了?怎么一副魔怔的样子?
片刻之后,沈秋反应过来,再次确认道:“里面是说击退了葡萄牙人?”
李芳两人赶忙点头,结果不料沈秋却是叹了一口气。
李芳忙道:“沈大人啊,你得注意点啊,咱们打了胜仗,你怎么能叹气啊!”
沈秋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毕竟这里除了李芳,还有另一位御前太监。若是这人不怀好意,想要整沈秋。
只要添油加醋的一渲染,沈秋就有不小的麻烦。